(待續)
燕子娘陪坐在閨女身邊,穀石工也坐在屋中矮凳上。見劉子玄出去,穀老夫把手裡的菸袋在地上敲了敲,順手遞過來一個板凳。
跟在大黑狗前麵,劉子玄進了穀南燕的西配房,一打眼,便瞥見那內心上的人兒已然打扮齊備,正不失端莊的坐在床沿上。隻見她烏溜溜的頭髮映著紅撲撲的臉,身上穿戴新衣新褲新鞋子,脖子上還繫著一條大紅的紗巾,如許淨水靈靈的一小我兒,隻看了一眼,立時把劉子玄的心窩填得滿滿鐺鐺:那究竟是一條多麼暴虐的蛇,才忍心在她的腿上咬上一口呢?
這是一把再淺顯不過的八角油布傘,傘麵是塗了一層桐油的粗帆布,龍骨和手柄滿是竹質,整把傘上連一顆鐵釘也冇有。與新傘比擬,它不免略顯粗笨,但服從卻分毫不差。日久經年以後,固然傘麵的粗布已經暴露了枯黃,但整把傘仍然無缺無損。子玄爹活著時,隔兩年就把它拿出來重新上一層油,不但加強了它的防雨性,也有效製止了傘麵的磨損和腐蝕。
按風俗,大喜的日子裡本該用一把大紅的雨傘來迎親以代表喜慶,但子玄爹孃結婚時前提差,就拿這把棕黃色的油布傘作了代替。而現在,子玄娘剛過世不久,喪期中忌用大紅,以是劉子玄仍然要用它來見證本身和穀南燕的婚姻。幸虧這類傘最後還被叫作油紙傘,“油紙”正諧了“有子”的音,剛好切了新婚大喜的題。
多年以來,劉子玄一向和爹孃餬口在闊彆火食的兔子崗上,日月穿越到現在,兩位白叟已然與他陰陽相隔,二十三歲的劉子玄本已在蹉跎的光陰中變得心灰意冷,單調的餬口也垂垂落空了酸甜苦辣的滋味,幸虧天無絕人之路,可喜的是,瞭解不久的穀南燕卻給他的灰色將來塗上了一道光鮮的油彩,從這天起,他就不再是孤孤傲單一小我了,他的命,又和這天下有了嚴峻關聯。
到了羊公井,冇來得及踏進穀家的門,那條大黑狗竟搖著尾巴迎了上來,彷彿它也曉得明天是劉子玄的好日子,迫不及待的要向他表示本身的表情。
中午將近,太陽垂垂大了起來,拿上家裡那把陳腐的油布傘,劉子玄分開了兔子崗。打量動手中這把傘,劉子玄想起了方纔過世的娘,白叟活著時老是提起這把傘來講事,她常說當年子玄爹就是拿著這把傘迎她進了劉家的門,也恰是為此,一家三口一向把這把傘視作貴重財產來儲存,如果要拿甚麼物件來作為爹孃之間豪情見證的話,現在就隻剩下這一把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