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閒月此時坐在亭中安息,她倚靠木柱,身上蓋著厚厚的毯子,麵前的石桌上煮了茶,此時咕嚕咕嚕地冒著響,怕是已經煮了好久。
許閒月耳邊,聞聲月神最後的話:“隻盼月神此去,仍有返來之期。姨娘前塵儘葬,合該再念餘生。”
“月神此生隻恨本身,毫不敢恨姨娘。”將陶壺再次拎起,月神替許閒月添了杯熱茶。
一坐一立,兩人都未曾開口,等茶水垂垂轉冷,月神端起一杯,奉到許閒月麵前:“姨娘向來,是最機靈的。”
許閒月問著關乎存亡的話,語氣卻平平平淡,真不像嫡親長輩。
便將月神的存亡,也看淡。
覺得他隻是出莊去逛逛,早晨就會返來,那一碗麪,早晨再重做也無妨。
好久以後,許閒月感喟:“我竟然連你,也留不住了……”
石桌上共有兩個茶杯,月神便倒了兩杯。
“姨娘可曾悔怨,遇見母親?”
乘月樓,月神想在臨走之前與許閒月告彆,卻從奉養許閒月的仆人口中得知,她一早就去了無良水軒。
“若不順利呢?”
嬌靈花實則嬌弱難養,卻不知為何,恰好適應這湖心小島的環境,就連夏季,都在傲然開放。
阿誰少女,便是鐘離雪顏。
許閒月的答案,彷彿出乎月神料想,又彷彿,隻在他料想當中。
“天年子死前,對我說,我二十四歲有一大劫,存亡大劫,當初心智懵懂,萬事萬物無需掛記,現在,十年已過,邪念叢生,我卻眷戀這陌陌塵凡。”
月神放鬆身材,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將桌上另一杯冷茶送入腹中。
月神躊躇了好久,踏上去往無良水軒的路。
“此人間孤苦,我早已看厭倦。”
此時,月神再次淺笑,那笑容太奪目,幾近灼傷許閒月的眼:“紅顏,天然是人間最好的女子。”
合該再念餘生……
“我這平生,必定求不得美滿,但回想起來,卻也出色無雙。”
但是直到麵涼透了,月神也冇有呈現,許閒月尋不見月神,也尋不見沐清。但她記得,前兩年代神的生辰,他都不在莊裡,便豁然了。
涼亭八麵來風,不時有雪花飄落在許閒月身上,她彷彿不覺。
俄然,許閒月就掉下眼淚,捂著臉走開。
終究,路的絕頂是花海。
此時天氣又變,竟然飄飄灑灑下起了大雪。彷彿之前的風雲變色,恰是為它的到來而鋪墊。
“至此已是了無遺憾。”
她接過再無一絲暖意的茶湯,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