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夫正胡亂思惟,卻見那雌雄二鬼畏畏縮縮來至他的床前,跪倒告饒,說千萬彆叫他師叔去亂墳崗取它們的靈魂,它們怕極了他的師叔,隻要寬恕了此次,甘願送一隻對嘴蕈給羅大夫。說著,二鬼便捧上一隻紅豔豔的蕈朵來。羅大夫歡暢極了,伸手去接,孰料接了個空,身子往前踉蹌了幾步——眼瞼一睜,麵前哪有甚麼雌雄二鬼,紅豔對嘴蕈,清楚就是場虛夢罷了。

黃夢梁見了那男人,口中不由“咦”一聲,說道:“嗨,這位大哥,你不就是那馬幫的鍋頭嗎?前幾天,我還跟你們馬幫走了一截路,你不熟諳我了?”

黃夢梁驚詫不已,倉猝起家,對大少奶奶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也是不知所措。

入夜儘了,黃夢梁才被南家的人抬回羅大夫的賽時珍——不,崇時珍醫館。

因而,大少奶奶叮嚀置酒布筵,她要昌大接待黃夢梁兄弟。不必說,雞鴨魚肉,豬鵝牛羊,自有南家富豪氣度。這頓酒菜一向從中午吃到傍晚,南家長幼皆來敬酒,將不善喝酒的黃夢梁喝得酩酊酣醉。幸虧黃夢梁喝得酩酊酣醉,不然,他若另有半分復甦,體內的情慾被酒勁催動起來,就不知會鬨出甚麼笑話來。

大少奶奶聽到此處,早已嚇得麵無人色,渾身瑟瑟戰憟。很久,大少奶奶站起家來,款款走到黃夢梁麵前,快速屈膝跪倒,給黃夢梁行起大禮來。頓時,客堂的丫環仆人們唬得錯愕失措,見大少奶奶不知為啥,俄然跪倒在這位年青人麵前,亦依樣學樣,跟著跪下一片。

黃夢梁點頭說:“是呀,我也不清楚是住了一宿還是半天,那天打雷下雨的,現在想起來都胡塗——對了,走的時候,南弧大哥就送了我兩錠金子。”

大少奶奶說,年青人你能避開夾馬溝那場禍患,申明你心腸仁慈,老天爺都向著你。又問,那天你如何冇跟著馬幫一道走?黃夢梁答說,他在路上碰到個腳受傷的老婆婆,就揹她去了南侯彎,還在她家住了一宿。

抬黃夢梁走時,南家還贈了他數十錠黃金,一併送到羅大夫醫館。還說,明日再來請黃兄弟,去南家喝茶小敘。

本來,南侯彎是南家祖塋之地,而那戚氏則是南家第十三代的女仆人。道光年間,南家蒙冤問罪,遭遇滅族大劫,全仗戚氏泣血哀告孃家乞助,孃家拚儘財力物力,打通皇室後宮樞紐,方纔離開磨難。至此,南家立下詒訓,尊稱戚氏太婆,世世代代銘記太婆力挽南家覆巢大劫狂瀾之功。就在南家正堂屋南牆之上,至今還掛著兩幅肖像,一幅是南家解元,彆一幅就是戚氏太婆。厥後,黃夢梁去瞧了那幅畫像,那畫像中的人物公然跟那天見到的太婆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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