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曲山道間,朱皇後三人的身影漸行漸遠,空穀間仍然模糊反響:
那羽士神采也是神采變幻不定,怔忡很久,才從恍忽中驚醒,豎掌於胸,說出一句令朱皇後驚奇萬分的話來:“貧道號了緣,女施主不成誤認。”
狄烈披髮寬袍,暴露健旺的胸肌,毫無君王之儀,斜倚長案,把酒持壺,笑吟吟看著麵前一幕。闊彆經年,重歸故園,愈發能夠體味並珍惜這可貴的嫡親之樂。
這裡原是掖庭宮舊地,重新補葺以後,狄烈將此中一座宮殿,辟為寢殿。常日裡歇息、安寢、或唆使奏摺,便在此處。
“你……就是他,樣貌類似或許是偶合,但是,這是他的字,絕錯不了。”朱皇後緩緩靠近了緣,輕聲道,“是他不讓你透露身份,對嗎?”
草廬前,一個頭戴道冠,身著杏黃道袍的羽士,正盤膝蒲團,伏於案幾。背對來路,用心的摹寫著經文。
笑鬨之際,誰也冇留意,在寢殿大門,呈現了一名女子,正悄悄看著她們。
最早發明不速之客的,是眼睛最尖的串珠,隨即收回欣喜的叫聲:“皇嫂返來了!”
“念念接踵,勿起塵心……了緣——了結前緣。本來如此……”朱皇後喃喃輕語,淚眼蒙朧,眺望雲海,無語凝噎。
朱皇後緩緩走近,低聲道:“是……是你嗎?”
……
英烈峰風景如昔,玉欄雕切,鬆濤如訴。那龐大的劍形記念碑還是巍峨,女兵陵寢、魂兮返來堂,統統都是那樣熟諳。
隨後,一陣衝平謙恭的唱諾響起:“如是眾生。受諸惡業。皆由自心,妄圖顛倒。不悟有為,統統罪根,皆從心起。天國歡愉,自在心生,三界沉湎,亦從心起;心生邪見,妄起念嗔,心生惑亂,存念非真……道無形體。澄瀘身心。不貪不欲,不嗔不淫。是非莫識,表裡思尋。身心清浄,煩惱不侵……湛然空寂,了心元心。念念接踵,勿起塵心……”
羽士身材一顫,擱筆,漸漸回身——白麪微須,五官清雋,儒雅中帶著幾分愁苦,額頭雕刻著磨難光陰的陳跡,恰是已被天下人認定駕崩的欽宗趙桓。
朱皇後出得廂車,蓮步輕移,來到何如乾樓門前,拾階而上,盤曲迴轉,步入第三層防備室。然後,站定在阿誰留著淡淡印跡的處所,雙目晶瑩,冷靜抽泣。莫青蓮低垂著頭,眼眶紅紅的。
了緣說到這,目光閃過一絲悲切,眺望一個方向,輕聲道:“另有她……另有很多昔日仙娥,伴我擺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