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會心,自袖中摸出一錠碎銀,甩到孫婆子懷裡,“你這老貨,拿去買酒吃罷,看喝不死你。”
玄月笑得純真天真,一臉有害,然雲姝後背心卻一陣陣發寒。玄月這平和與世無爭的笑容她前麵那些年日日見、月月見,這是被時候磨礪曆經光陰沉澱後僅浮於麵上偽善的笑容,麪皮下冬眠的則是蛇蠍普通的暴虐。
玄月出去隻淡掃雲姝一眼,視野就落到橫七縱八的蛛網上。
玄月“撲哧”笑了,她重又拉起雲姝一隻手,“本來咱倆都是臘月的,你是幾日生的?方纔嬤嬤說你是孤女,你爹孃呢?”
“可不是。”孫婆子堆起一臉笑,忙不迭替雲姝回著玄月的話,“她與蜜斯一樣,都是臘月生人,滿十三了,滿了。”
經大夫確診,雲姝得了瘴癘之疾,此疾屬無藥可治之症。動靜傳到閔氏耳裡,閔氏正為尹氏要進府心煩意躁,這下倒生出主張,她命令喜宴停辦,府上有人患惡疾恐過給前來道賀的來賓。又傳話將雲姝隔斷,一日三餐不成短了,能不能熬過惡疾掙回命全憑她小我造化,存亡與府上無有乾係。
孫婆子喜得眉開眼笑,揣了銀子便將雲姝往前推了一把,“蜜斯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也不知你幾世修來的。從今今後好生服侍著,若敢偷奸耍滑細心你的皮。”
雲姝見狀心中似有所動,來不及細究,骨子裡就襲上一股寒氣,冷得她瑟瑟顫栗。她蓋過的被子和衣物被扔在一張草蓆上,她抱起被子,揀了處有陽光滲漏的角落抱臂坐下,仍凍得直顫抖。
恐玄月發覺她內心的顫栗,她抽回擊,垂手束立,眼觀鼻鼻觀心,保持著宿世初在玄月跟前服侍時的姿勢。
“姝兒。”玄月在雲姝跟前蹲下,柔聲問道:“你還好麼?”
“這個勿須你擔憂,她救過我的命,我總不能不來瞧她一瞧。你自去替我好生守著便是,用不著你嚼空舌。”
雲姝語氣恭謹:“奴婢爹孃都已病故,奴婢是臘月九日出世。”
她回身命人燒沸水擦拭膳房一利器具器皿去了。
一束淩厲的目光射向雲姝,稍縱即逝。
“你這老貨想是作死,一個奴婢怎就與蜜斯一樣了?”惠娘叱道。
玄月舉頭看惠娘,“惠嬤嬤。”
“吱呀――”
“蜜斯,還是歸去罷,倘若叫老爺和夫人曉得老婆子這命可就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