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搖擺的燭光幽冷,照出垂髮側影間的鬢角英朗,長眉溫揚。那雙溶月般的星眸緩緩抬起,彷彿沉了汪洋長波,卻安靜通俗,悄無聲氣地袒護了那波瀾下萬千的溝壑……
“方纔有馬車入府?”
“籲!”一匹駿馬奔馳而來,在門口將將停下。
“神武……”侍衛神采一頓。
楚王的目光緩緩掃過二人,斯須慈愛一笑。
譚伯含笑恭請他坐下,笑道:“將軍,殿下此時另有事,鄙人先行前來做些安排。不知將軍住在其間可有甚麼不當之處,鄙人立馬著人來……”
“安排,”蘇恭翎緩聲而笑,衰老的白髮被窗格透過的陽光照得一片閃動,“不必安排甚麼了,老朽命不久矣,這些身外浮華,早已不會在乎。隻盼那些該認的罪,該贖的命,能讓老朽早些完成。”
她愣住腳步,漸漸回身。
爬上新木搭建的閣梯,軍士推開房門。屋內安排古樸潔淨,他轉過身來笑道:“蘇老將軍,您請。”
“裝病總會露陷,不照實來,咳咳……”楚王掩唇輕咳數聲,長歎一口氣,朝床上靠去。闔眼之前又望了他一眼:“我始終不睬解……你究竟,緣何這般信賴,阿臨冇死呢?”
“是魏王府。”
郭臨垂下眼:“阿臨曉得。”本日朝會,她站上大殿時,玉鏘已經被人帶走了。不肯讓他們相見,天子的意義,早已無需多言。
二人聯袂而走過幾步,白子毓俄然出聲道:“阿臨,昨日的刺客查出來源了。”
門扉闔上不久,便又開啟。腳步快速行到了劈麵。蘇恭翎正欲起家,目光望向火線卻怔然了半晌:“失禮……原是譚先生。”
“吱呀”一聲,旁處有門扉翻開,聽著一聲年青男人的驚呼:“你們……”隨後是昌榮的低聲責備,捂住他的唇重新鑽進房中。
楚王昂首看她一眼,點頭道:“你啊……”還未出口的怨責在那張肥胖的臉上一轉,化作一絲低歎,“這些年,也是苦了你了孩子。”
說完,他側過身悄悄咳嗽,沙啞的嗓音連聲喘氣,卻固執續道:“不知魏王殿下,何時能讓老朽見到郭將軍?”
楚王報告過來,短短的隻言片語。可這背後多少為人不知的酸楚、多少自我鼓起的決計,多少冗長等候的勇果……他不肯說,她卻懂。
白子毓聞言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既然如此,那你現在就是貨真價實的‘郭臨’嘍?”
靜夜寧謐沉沉,很久,楚王才幽幽出聲:“……好。”隨後他抬眼望向他,“但你必須承諾我,如若三月仍然不見人返來,便就此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