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角俄然掀起,他支身站起躺上床榻。將她攬入懷中,靠在床頭。
庭園中,瓊白的木芙蓉粲然開放,斑斕刺眼。高大的梧桐枯葉紛落,夕陽漸沉,暖輝奕奕。
日光漫過廊梁,溫和地印在他的眉眼上,韶華瑩亮,恍忽的不似實在人間。
“不,不尋雪……”她狠惡地掙紮,幾近要哭喊出來,“不成以!”
他忍不住嗆了嗆,深思斯須,長歎而笑:“裝束不過迷亂眼,而能收藏心底的畢竟隻是人。”
墨紅的漆木墜牌,光滑清澈。晦澀的刻印粗糙整齊,是“趙尋雪”三字。她驀地心驚,模糊曉得這是甚麼,卻囫圇間哽在喉舌:“你”
“阿臨,你承諾‘生當複來歸’,我始終信賴,”他抬手悄悄撫在她肩頭的傷口,長聲感喟,“……隻要你還活著,就必然會返來。”
“聿修,是你嗎……”
“把她還給我。”
“我獨一的心願,”他握緊她的手,目光緊緊地凝在木牌上,“趙尋雪娶妻郭寧,殘生無憾。”
屐鞋踩過青石的“噠噠”聲響空鳴卻不悠遠,一聲一聲及近。黃暈光輝照在靛藍的衣袍下襬,清冷冰冷。
“最難為不過存亡,而你冇死,便是最好的事。”他貼著她的頭頂,展顏含笑。目光瞭望,樹下石桌棋盤光亮潔淨,麻繩綁就的鞦韆喜鳥玩耍。“阿臨,統統統統都是本來的模樣……都在等你。玉鏘在宮中已經是位不容小覷的皇太孫,有空我帶你去看他,好嗎?”
“聿修……”
鼻梁貼著耳後,下頜抵住了肩頭包裹好的傷口,模糊刺痛。她怔默很久,感喟一聲:“尋雪……”
“白少爺不等公子了嗎?”下了樓,她抬頭問道。
忍耐背後冬眠了數年的情思,為這一刻的相遇,已飽堪折磨。
他摩挲著她的淚痕,垂下的深眸間流光閃現。風聲吹過安好,好久,久到滴水成洋。“阿臨,無事的,”他低聲感喟,眸色沉暗悠遠,“青山死去的不是你……”
“夫人不必謙讓,此禮得受。”女子抬頭笑道,“丞相大報酬成全小女與家師的私定畢生,不但又添了‘克妻’名聲,還親身施威說通了小女父親。如此大恩大德,吾二人莫不敢忘。”說著與青年對視一眼,青年傻笑著摩了摩衣袖,攙著她站起家。
甚麼?她茫然不解地抬開端,忽聽一陣輕巧的腳步本身後響起。他固執她的手,拉著她在臂彎中側過身。
“你還冇見過我的故裡吧?淮南廬州,多年未回,不知半夜明月是否還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