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風輕拂鬢髮,全部的官袍罩在身上,有一種悶悶的熱感。金真跟著上任半年的新同僚走在大臣步隊中。揚手稍稍扇了下風,便感到身邊一陣馬鼻吐氣聲。轉頭一望,高頭大頓時,肅目英姿,黑衣披甲,恰是郭臨。
惜奸多害,大道移隱,澆風非扇,承安不寧。
“人間最岑嶺,便是魏國西麵的羅劄馬郎。可惜就算站在那兒也看不到大齊、漠北的風景。世上底子冇有能望清天下的山嶽。”他側過甚,看向他,“淵華宮的文學武識能夠堆成比羅劄馬郎更高的山,讓你看到更遠的江山,但也僅此罷了。能廣懷天下者,普天之下,唯有士之氣度。‘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得與亡孰病?’獨記過名於心,那就再也裝不下彆的東西。”
郭臨不解道:“恩師要回京一趟麼?”
高徹辰眸色一閃,氣灌滿身,猛地提臂站起家。卻在此時,“呼啦”一陣風過,吹拂起車簾。他瞥見火線彼蒼白日下,一輛三駕馬車,似離弦之箭,奔騰駕雲而來……
“我自有主張。”他捋了捋髯毛,不再多言。弟子遂服從而去。
“明白。”“明白。”“明白”……那軟皮書停在他頭頂,很久未動,連身邊的師兄弟都奇特地轉頭望來。
“臣觀陛下之症,應非本日而起。心悸頭暈,失眠多夢,舌質淡紅,脈搏細弱,正為血虛之象……《靈樞・九針論》說:‘形數驚駭,筋脈不通,病生於不仁,治之以按摩醪藥。’錢太醫您看,不如先用四物湯輔之按摩緩狀。臣行一趟藥王穀,不出半月,必會帶回良方。”
他說完瞟了她一眼,拂袖而去。郭臨凝睇著他的背影半晌,忽聽後背衣袂摩擦聲,她猛地轉頭。
“大人……”金真徑直脫口叫道。
“弟子……癡頑。”
“不錯,據聞有件大動靜傳回了朝中,陳丞相正在淩煙閣帶人密議。我要歸去檢查辦竟,先行替太孫殿下斷清利弊,好安閒應對。”他雖如是說,麵上卻另有些疑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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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一轉,又到了十一年前的汴州大相國寺的深夜。他點倒門口保衛的武林人士和楚王的部下,進了那間藥味繚繞的房間。床上人固然冇動,卻也很快展開了眼睛,沙啞著嗓音:“你來了。”
郭臨閉了閉眼,感到熱風在鎧甲外的肌膚上肆意穿拂。她深吸一口氣,回身朝宮門走去。玄色披風揚起,驀地風動,兩個青衣壯漢悄無聲氣地跟在了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