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肩輿裡,不知不覺又困了,閉上眼睛以後便沉甜睡了疇昔。
菜市口斷頭台上的鮮血一日未乾過,每日都有當眾問斬的女帝舊臣,高台上的火簽令一擲,四周就會響起百姓們慷慨激昂的喝采聲。
痛感層層疊疊,雙眼逐步恍惚……
“崔先生的水性竟然這麼好,一下去就把蜜斯救上來了。”喧鬨當中有人道。
李驚鴻頓時愣住了。
她抬眼看這偷襲之人,倒是一個半大少年,隻見那婦人在少年腦後用力點了一下,罵道:“死小子,你要按死你姐姐啊,給老孃輕點!”
“如何俄然來了這麼多人?”紙坊的役工一邊乾活一邊閒談著。
“你說回家?”那婦人靠近她仔諦聽著,隨後當即號召身後的人道:“快,你們幾個快抬蜜斯回莊子上!”
“是,夫人。”幾個壯漢應道,隨後,當即抬著李驚鴻軟趴趴的身子上了一邊的小肩輿上。
大昭宣和六年八月,禁宮角樓之上鐘聲嗡鳴,悠遠苦楚的聲音遣散了琉璃穹頂上迴旋的烏鴉,足足四十五聲,是帝王殯天的喪鐘。
男人衣發儘濕,被水沖刷過的麵龐更顯五官清楚,他的薄唇緊抿,纖長的睫羽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眼下一顆淚痣熠熠生輝。
空蕩的大殿裡,女帝脊背挺得筆挺,鳳儀萬千讓人不敢直視,無人瞧見她華服下逐步青黑的血管。
“狡兔死、嘍囉烹,裴玄照,你不過棋子罷了。”
李驚鴻雙眸瀲灩,目光如暗箭普通鋒利。
“輕點如何能讓她吐出水來啊。”少年不平氣道。
李驚鴻是被水嗆醒的。
大昭的江山,是她李驚鴻金戈鐵馬打來的,承平天下,是她苦心運營的。
在北疆苦寒之地上退役的都是大大小小犯了錯的罪臣和家眷,聞聲鐵鏈子嘩嘩作響,幾次好異景望。
她輕笑一聲,眼眸微眯,紅唇模糊出現烏黑,嘴中咀嚼著阿誰她曾放在心尖的名字:“裴玄照,本來是你。”
這不是…她在朝堂上的死仇家崔禎崔逢時嗎!
奇特,她一貫水性極好,如何會溺了水?
役工們大驚,可他們都是北地的旱鴨子,不會水啊。
俄然一個小丫環從工坊外跑出去,急倉促的看向眾位役工,“蜜斯在前麵的河裡落水了,你們快點來個會水的跟我去救蜜斯!”
麵前官袍玉帶的清雅男人孑但是立,殿外的落日將他身形勾畫得矗立如鬆,那雙李驚鴻看了數十年的和順雙眸一片沉寂,他開口:
“咳咳咳……”她咳了幾聲猝不及防又被那少年大力拍了幾巴掌後背,痛得她直呼:“護駕,來人,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