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曙卷窗紗,睡起半拖羅袂。何似等閒睡起,到日高還未。催花陣陣玉樓風,樓上人難睡。有了人兒一個,在麵前內心。

且說那婆子淩晨出門,來到西門慶門首探聽,都說不曉得。在對門牆腳劣等勾多時,隻見傅伴計來開鋪子。婆子走向前,道了萬福:“動問一聲,大官人在家麼?”傅伴計道:“你白叟家尋他怎的?早是問著我,第二個也不知他。大官人昨日壽誕,在家宴客,吃了一日酒,到晚拉眾朋友往院裡去了,一夜通冇回家。你往那邊去尋他!”這婆子拜辭,出縣前來到東街口,正往北裡那條巷去。隻見西門慶騎著馬遠遠從東來,兩個小廝跟從,此時宿酒未醒,醉眼摩娑,前合後仰。被婆子大聲叫道:“大官人,少吃些兒怎的!”向前一把手把馬嚼環扯住。西門慶醉中問道:“你是王乳母,你來想是六姐尋我?”那婆子向他耳畔低言。道不數句,西門慶道:“小廝來家對我說來,我曉得六姐惱我哩,我現在就去。”那西門慶一麵跟著他,兩個一遞一句,整說了一起話。

怎睹多情風月標,教人無福也難消。

有《山坡羊》為證:

淩波羅襪,天然生下,紅雲染就相思卦。似藕生芽,如蓮卸花,怎生纏得些兒大!柳條兒比來剛半叉。他不念咱,咱何曾不念他!倚著門兒,暗裡簾兒,悄呀,空叫奴被兒裡叫著他那名兒罵。你怎戀煙花,不來我家!奴眉兒淡淡教誰畫?那邊綠楊拴繫馬?他孤負咱,咱何曾孤負他!

逢人不敢大聲語,暗卜款項問遠人。

到六月初二日,西門慶一頂大轎,四對紅紗燈籠,他小叔楊宗保頭上紮著髻兒,穿戴青紗衣,撒騎在頓時,送他嫂子結婚。西門慶答賀了他一匹錦緞、一柄玉絛兒。蘭香、小鸞兩個丫頭,都跟了來鋪床疊被。小廝琴童方年十五歲,亦帶過來伏侍。到三日,楊女人家並婦人兩個嫂子孟大嫂、二嫂都來做生日。西門慶與他楊女人七十兩銀子、兩匹尺頭。自此親戚來往不斷。西門慶就把西配房裡清算三間,與他做房。排行第三,號玉樓,令家中大小都跟著叫三姨。到晚連續在他房中歇了三夜。恰是:銷金帳裡,仍然兩個新人;紅錦被中,現出兩般舊物。有詩為證:

寫就,疊成一個方勝兒,封伏貼,付與玳安收了,道:“好歹多上覆他。待他生日,千萬來逛逛。奴這裡專望。”那玳安吃了點心,婦人又與數十文錢。臨出門上馬,婦人道:“你到家見你爹,就說六姨好不罵你。他若不來,你就說六姨到明日坐肩輿親身來哩。”玳安道:“六姨,自吃你賣粉團的撞見了敲板兒蠻子叫委曲--麻飯胳膽的帳。”說畢,騎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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