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恨哥哥。我如何能夠恨哥哥。”
“不過幸虧,是我尚主,而非哥哥。”他轉過甚來看著延忠,暴露輕巧笑意。“如果哥哥尚主,遵循駙馬不得握實權、兵權的例令,爹爹他真該頭痛了。”
他摘下頭盔,任幾縷披髮自額前垂下,胡亂隨風飛揚著。白日緊繃著的眉眼伸展開來,有種可貴一見倦怠的閒情。
兩人相視而笑。
“提及來,不過被她的箭矢擊中了額頭,在天孫後輩間略失了顏麵。我還不至於這般冇有宇量,為才子偶爾的諧趣而耿耿於懷。我隻是……”
裹著薄被的沈覓,被不速之客擾了清夢。
“我李姓一門一夕乍貴,異姓封王,那些盧氏、薛氏的奕葉簪纓之族,都等著看我們的笑話,籌辦落井下石,你卻還如許張狂?朝中那些人,乃至是聖上,每天都在留意尋覓我們的錯處,而你如許做,是怕他們找不到麼?”
李延忠戴上了頭盔。
李延慎滿口輕鬆戲謔的語氣,卻將一字一句直接刺進李延忠的內心。
這位不顧宵禁令深夜來訪的客人穿戴玄色圓領大袍,戴著絡紗襆頭,絡腮鬍子顯得麵龐粗鄙,禮節卻完慎無缺。縱是神采焦炙,仍不忘沉著地向沈覓道歉。想來,定是高門的家主子氣有如許的教養。
上好的砑花水紋紙魚子箋,但固然在燈籠搖擺的輝光下,仍有大半的字隱在黑影中。沈覓還道是哪路紅顏知己,考慮半晌,才踟躇著問:“敢問是哪家高門?”
“延慎,你恨我麼?”他問道。
“秦晉之睦,朱陳嬿婉,總不能隻是兩小我之間的事。”他替幼弟清算幸虧風中糾結的衣帶,“可兒也說伉儷是百歲之好,非一夕之歡。到底是和你廝守的人,又如何能因著外物騷動,而利誘了本心呢?如果你如許,連一個走進你內心的機遇都不給公主,未免過分脆弱偏狹,非男兒所為。”
像是揭開麵具暴露了一張實在的臉,李延慎統統雲淡風輕的笑容都枯萎在了他暗淡的眼神裡。
李延慎沉默著,好久才悶悶地問道:“三哥,你可有喜好的女人麼?”
李延忠略鬆一鬆袖甲,輕笑道:“我自小跟著爹爹駐守在這沙城守著國門,可貴餘暇的光陰還得竭力讀書長進,那裡有甚麼閒情逸緻尋芳踏翠?倒是你,我傳聞公主斑斕不凡,莫非你在京中見過的美姬已經讓那般的人物都入不了眼了麼?”
“這可不就是我所擔憂的事。”霍國夫人揉一揉本身的太陽穴,“他現在不比之前,駙馬都尉固然是個虛職,但現在恰是流言紛繁的時候,那裡能由得他如許私行離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