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心頭又一蹦，“這是誰胡說，王爺如何能像夜叉呢……”猶記得她在寢宮裡的高談闊論，本身心虛，按捺不住紅了臉。
寺人伸謝不止：“哎呀，這點子小傷還勞您掛念我。今兒時候趕，王爺先請入宮，轉頭有了工夫，我們再細談。”
“這事兒廠臣已經曉得了，嬤嬤彆忙，明兒再由他發落。”她吸了吸鼻子，回身在圈椅裡坐了下來，“你們倆彆跪著了，五七傳膳來，小酉服侍我換衣裳洗臉。”說著聲音漸次矮下去，嘀嘀咕咕道，“主子穿戴寺人衣裳不平侍換，不叫主子用飯，也不叫主子盥洗，還說甚麼端方……狗腳端方！”
外臣入宮，名牌是必必要考證的，人和牌子對上了才氣過門禁。司禮監派了有道行的老寺人來接人，在宮裡當了幾十年的差，甚麼藩王批示使早就閉著眼睛都能認全了，是以半點不對也不會有。婉婉在邊上服侍著，傘柄高高舉起，飛揚的雨點打在她肩頭，剛走兩步，邊上一個穿曳撒的寺人垮肩塌腰上來施禮，彷彿闊彆多年的老友，到處充滿了相逢的欣喜。
從這裡到宴會的大殿很遠，那一紅一白的身影在暮色裡垂垂有些恍惚了。從側路上丹陛，漢白玉的立柱粉飾住了半截身子，殿前廊下早燃了燈籠，他們走進暖和的光帶裡，兩個那麼類似的人，並肩站著一樣的高矮，要不是臉盤兒長得不一樣，倒像兄弟似的。
他彷彿很對勁，唇角笑意加深，轉過臉去又是一副不成攀摘的模樣，夷然道：“好生當差吧，犯在彆人手裡就不妙了。”
那寺人笑得像朵菊花似的，擺手道：“那裡那裡，王爺差來的人，連水酒都冇喝上一杯就走了，要說慢待，端的兒打了咱家的臉。這回也不知得不得空兒，如果王爺賞光，上家下坐坐，咱家備筵，好好接待王爺。”
李嬤兒臉上的褶子因氣憤幾近全撐開了，瞪著眼，手裡拿著戒尺，對準五七的屁股就來了一下子，“還敢叫屈？殿下返來是你命大，如果再遲半步，報到慈寧宮去，我瞧你們如何樣！安生給我住嘴，你求到天上也不頂用。好好的殿下，被你們這起子冇國法的挑撥得摸不著北，看看，穿寺人的衣裳，上西華門賣呆，哪兒另有點兒帝王家的端方！我是這裡管束化的，拘不住你們，是我瀆職，轉頭我頂著荊條兒上慈寧宮領罪，該我吃鞭子，我受著。可我去前非發落了你們不成，要不留下你們這兩個禍害，將來不知還要闖出多大的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