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不敢抬眼，盯著本身膝頭的織金組繡道：“朕還記得爹爹當年駕崩前夕，傳朕和大哥哥入養心殿說話，世事皆可拋，唯獨放心不下你，要我們兄弟好好照顧你。一晃八年疇昔了，你現在十五歲了，我們鮮卑人冇有及笄一說，換做漢人，你已經是大女人了。朕這段時候一向在想，不能擔擱了你，要替你好好找小我家，方對得起故去的爹爹和大哥哥……婉婉，你內心有冇有喜好的人，能夠和哥哥說。冇甚麼不美意義的，我們是嫡親無儘的骨肉，這宮廷這麼大，也隻要我們纔是心貼著心的。”
內裡冰天雪地，毓德宮裡倒很和緩，門上掛著厚厚的氈子，屋裡火炕也燒起來了，南邊進貢來的果子放在案上，打起膛簾就有一股撲鼻的果香。
婉婉不能出門的日子，根基全花在玩弄樂器和寫字作畫上，偶爾也做女紅，跟著嬤嬤繡荷包，繡一個小荷才露尖尖角，拿花繃繃住了，一針一線地完美。
婉婉心頭一趔趄，原覺得不會再被提起了，不曉得他是從那裡得來的動靜。
她去太後那邊晨昏定省，就瞥見太後對著滿屋子的嬪妃們興歎：“這下可好，群龍無首了。你們主子也是的，宮裡不跟朝堂上一樣嘛，一個蘿蔔一個坑，廢了一個總得填出來一個。現現在中宮之位懸空，宮裡的大事小情如何摒擋？這麼些人裡，好歹挑一個出來，再不濟，朝中的官員們府上有合適的，冊封一個也不礙的。”說著低下嗓子去，有些哀其不爭地嘀咕，“整白天和端妃那姊妹攪合在一起，叫外頭人如何說？那女人是有人家的，皇上鬨的這出，連孩子都懷上了，轉頭南苑王跟前如何措置？依我說，越性兒不要這孩子倒好，名不正言不順的，生出來也亂了體統。”
她漸漸點頭，“要隻是鬨著玩的，他今兒不會特地到毓德宮來。我也不怕和你們說，把我指給南苑王，我應當歡暢纔是，上回負了他，這回總算能給他個交代了。可恰幸虧這當口，皇上太叫我悲傷了，甚麼一奶同胞，就是這麼拿我當人瞧的！”
這天靠在南窗下，正引線穿針的時候，見風雪裡有個身影徉徉繞過了琉璃影壁。因頂著風雪，傘麵遮住了他的眉眼，隻見胸前升龍鱗鬣奮張，明黃的曳撒隨腳步開闔，不急不慢，到了廊廡底下。
婉婉有些驚奇，不知天子如何會俄然拜訪，也冇來得及細考慮，宮女打簾通傳時，她已經整好儀容迎到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