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老衲人不知想到甚麼，竟泣不成聲起來。
這老衲人俄然閉上嘴巴，望著光啟帝欲言又止。
覺遠道：“那天，師尊屏退了世人，隻留下貧僧奉養茶水。貧僧猶記得，先帝來時神情冷肅，很有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模樣，貧僧當時非常嚴峻，覺得出了甚麼大事，但千萬冇有想到，竟是因為先皇後有孕……”
“多謝陛下。”
覺遠自從被東廠緝拿，已是受了好久的罪，身材重獲自在，早已生硬得痠痛不已，一時竟有些跪不直挺。
當時，道常法師留下了一道“兒生母死”的悖世讖言。
這話，覺遠是看著趙胤說的。
懿初皇後有孕，天子一不找太醫，二不找穩婆，而是到慶壽寺去找道常和尚，此事聽來匪夷所思。
覺遠看了看他二人。
覺遠皺了皺眉，手捋髯毛輕聲道：“小皇子出世那天，先師再為其批命占卜，發明此子……”
覺遠拱手，“貧僧如有不尊君上之言，還請陛下勿怪。眼下所說所作，隻為複原當年本相，還請陛下明鑒。”
而趙胤麵不改色，一身飛魚服筆挺地肅立殿中，一動不動，渾身高低儘是不容忽視的冷峻和貴氣，就他這一身不凡氣質，說是先帝的兒子，當真不會有半點屈辱。
在先帝永祿爺還是晉王爺的時候，道常法師便為他和懿初皇後測過命數。當時，道常法師說懿初皇後乃是“轉世桃花，天生鳳命”，是夾在天道循環中的悖世之人，並非常理存在，如果生子，必將為天道不容。
孩子這麼大了，要做掉已是不易。在這個期間，風險堪比生養。
“小皇子出世那日，天有異象，熒惑守心，星孛襲月，先師批他八字，此子乃真龍命數。來日恐會激發朝綱動亂，社稷不穩，與陛下兄弟反目……”
趙炔哼聲，撇頭看了趙胤一眼。
好似是為了奉告他，不是先帝不肯要他，是確有迫不得已的苦處。
當年的道常法師，再三規勸二人放下情孽未果，信賴了人定勝天，但眼看永祿爺隻得趙炔一個兒子，實在倒黴於江山社稷，便一心一意勸天子廣開後宮，最後，天子卻來了個“六宮無妃”，乃至頒旨明意，“自皇後之下，不設妃嬪”，把個道常氣得回了慶壽寺，好久不再進宮麵聖。
“求生欲極強。”
覺遠眸中浮上霧氣，“先帝說，那日淩晨，天尚未亮，先皇後俄然從夢中驚醒，滿頭大汗地哭著說，腹中的小皇子給她托夢了。一聲聲叫著孃親，讓孃親救救他，說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先皇後還說，夢裡的小皇子滿頭渾身都是血汙，模樣極是狼狽，把當孃的惹哭了，然後，伉儷二人捧首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