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這一覺,是來到鎬京後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男人眼角餘光瞥見她盯著桌上的炊事直摸肚子,眉尖微微蹙起,叫侍女端來一盤白麪饅頭給她。
沈妙言涼涼的視野掃過他的發頂,她能發覺到四哥心中積聚了太多痛恨,若她能幫他減少這份煎熬和痛苦,她會很高興。
他甘願,她健忘他們的過往。
君天瀾冷靜無言。
韓敘之算甚麼東西,他能給她的,莫非本身給不了嗎?!
不安的心被那眼神所安撫,心中統統的傷痕儘皆被撫平。
君天瀾正要發怒,沈妙言聲音輕緩:“我傳聞王府花圃的景色好,你每日都待在東流院,怕是會悶壞。我方纔問過侍女花圃如何走,我們一起去瞧瞧吧。仲春時節,想來園中的花兒都開了。”
他為甚麼,要戴著麵具?
現在恰是仲春,壽王府花圃中,山茶、迎春、瓜葉菊、貼梗海棠、馬蹄蓮等都開得極好,園中一派欣欣茂發。
都雅的眉毛不耐地皺起,他順手撈了床被子丟到她身上。
幽深的鳳眸,儘是龐大。
兩人沉默地朝前走,君天瀾的心疼得彷彿滴血。
沈妙言趕緊捂住嘴,她睡覺打呼,竟然能把人吵醒?!
她端著饅頭走到角落,一邊吃,一邊小聲同中間侍立的小丫環說話。
沈妙言不算太挑食。
錦被很有些厚重,沈妙言被砸醒,糊裡胡塗地轉頭看去,就瞧見男人麵朝裡側,聲音透著怒意:“睡覺打呼,吵死了!”
沈妙言見他吃完,趕緊將剩下的饅頭藏進袖袋,幫他淨手後,推著他出去。
君天瀾默數她點頭的次數,在點了第二十次時,她終究困極,裹著錦被滾到地上,一條小腿從被子裡探出來,不安地彈了彈,又蜷回了被褥裡。
餘光卻始終諦視著阿誰小女人。
君天瀾瞥見火線不遠處有個草木掩映的亭子,淡淡道:“領他過來。”
他已冇法忍耐,她分開她的視野。
沈妙言掙開他的手,麵無神采地扶他起來,又從內裡端來木盆等物,服侍他洗漱。
慘白的麵龐早已落空赤色,他垂下視線,徐行進了涼亭。
四哥若想拿到阿誰位置,很難很難。
“哦?”
目光如有若無地從他雙腿上掃過,即便對大周不熟,卻也能猜到,大周的天子,不喜好這個新近返來的兒子。
她偏頭望向那張檀香木鏤花拔步床,帳幔被風晃擺盪曳,男人躺在內裡,彷彿還在甜睡。
她從錦被裡爬出來,將被子摺好放到紅木櫃子裡,走到床前,用金鉤將帳幔勾起,正要喚他起來,瞥見他臉上帶著的暗金麵具,忍不住又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