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樊明側目,眾士人不自發的也紛繁轉眸看去。樊明皺眉道:“十車米糧代價多少?”
楊毓揚唇笑道:“將軍得此功勞於容,風神更勁。”
楊毓微微搖點頭,笑著道:“道存民氣,一日不讀玄,阿毓便口不能言爾。”這是一句含蓄的謙善之言。
氐人,能傷裴良之人,怕隻要一個苻洪。
晉人喜以麵貌判定一人,現在裴良卻毀了容,楊毓眉間不自發的一蹙。他固然為人略顯木訥,不善言辭,實際上卻心細如髮。
楊毓緩緩收回雙臂,轉眸看向王靖之與桓七郎,笑著道:“方纔一時著相,體感天然,突覺茅塞頓開。”她揚唇而笑,齒如齊貝,雙眸清澈,流光溢彩之間風騷韻動。
裴良利落的自舟上跳了下來,徑直朝著楊毓走了過來。
樊明本就因楊毓所為而打動不已,一聽這老士之言,更感覺楊毓的行動高潔。他下認識的尋覓楊毓的身影,轉眸看向江邊,正瞧見楊毓唇角微勾,雙目緩合,雙手展翅,裙裾掛角翩飛。
分發米糧的祺硯一邊將米袋遞給一婦人一邊憐憫的道:“省著些食。”
楊毓這句話出自《品德經》,原意與字麵之意不異,放在三人對話當中看來,意義卻又多了一層,楊毓是說,人生地,地生天,天生道,道存在於六合宇宙,亦存在於民氣,民氣即能包含六合宇宙,又有何不能竄改?何必在乎舊事?
楊毓眉心不自發的蹙了蹙,楊毓這一蹙眉,裴良眸光閃了閃。
一眾的士族小姑郎君圍在水邊,他們身著華衣,腰配香囊,江風吹拂間,衣袂鬢香,風騷浮動。
裴良粲然一笑道:“這人間恐唯阿毓一人如此對待。”說完,他唇角的笑容呆滯住了。
:“是。”楊毓微微點頭。
樊公眸光一閃,看向那神采淡然的士人,咧唇一笑道:“善。”
桓七郎呆呆的看著楊毓的側影,隻感覺整顆心豁然疏朗,人間如何有如此矗立獨行的女郎啊!她生於寒微,卻毫不在乎。她頻頻墮入死境,卻總能雲淡風輕的化解。她胸懷寬宏,敏思滑頭,英勇果斷,風神清雋。
楊毓微微點頭,身形微蹲,施了一禮。
婦人雙手接過米袋,雙目含著淚,啞忍著哽咽道:“謝朱紫。”
楊毓聽聞本該豪情萬丈的裴良這一句話,總有些豪傑氣短的錯覺。
楊毓揚唇而笑,頃刻芳華間,瑩白細緻的肌膚如同蒙上一層瑩瑩之光。她踏著高齒木屐,向前行了幾步,站在將邊。一頭青絲傾瀉於背後,身材跟著江風吹拂的方向微微展開雙臂,感受著帶著淡淡澀味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