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可那墳中撞擊棺材的聲音越來越大,張小辮兒猜想許不是有盜墓掘塚之輩在撬棺材?定要看看是甚麼搗蛋。如果然有挖墳掘墓的,三爺就嚇他一嚇,給他來個賊喊捉賊,捲了他的贓物,這叫賊吃賊,越吃越肥。</span>
<span>張小辮兒見黑乎乎一物從屋裡擲出,倉猝低頭躲閃,那尿盆本就冇有準頭,噹的一聲砸在了院牆上,臭液嘩啦四濺。貳心道不妙,想不到三爺名聲在外,那王孀婦一聽母雞撲騰就曉得是三爺在此,並且兜頭將一個又臊又臭的尿盆打將下來,被她拿住了少不得一頓好打,豪傑不吃麪前虧,現在不走,更待何時?</span>
<span>吃死人的不但是野狗和烏鴉,就連村中人家所養的家狗和豬也跟著一道吃。常常啃吃死人的豬毫分歧於普通的豬,這點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啃過死人的豬肥得嚇人,毛光皮亮,就連看人的眼神都冒著凶光。這些豬固然肥,但曉得如何回事的人,可一輩子都不敢再吃豬肉了,並且瞥見彆人吃豬肉本身就忍不住想吐。</span>
<span>固然嘴上不平軟,但畢竟做賊心虛。四鄰家中有養狗的,這時也都被王孀婦那盞尿盆打在牆上的動靜驚了起來,一時之間到處雞鳴狗叫,全部村莊亂成一片,人們都覺得是山賊出去劫村了。這回婁子捅大了,張小辮兒曉得必須得出去避兩天,不然大家曉得他夜宿金棺廟,一旦被堵到那破廟裡,可就插翅難逃了,因而在夜色中一起疾走,逃出了村莊。</span>
<span>到了早晨,烏雲遮月的時候,墳地裡鬼火明滅,偶爾有一兩隻野貓從草間躥出,另有些不曉得是鬼哭還是狼嚎的奇特響動,不時從墳地深處傳來,聽得人肌膚起栗。</span>
<span>金棺村裡有個孤兒,姓張,排行第三,兩個姐姐都早早短命了,他自稱張三,也不知他大號叫做甚麼,因為頭髮天生又稀又黃,到了十五六歲,這辮子還是留不起來,隻好用草繩隨便紮了個狗尾似的小辮兒,凡是識得他的人,都以“張小辮兒”相稱。</span>
<span>張小辮兒看得明白,但他冇有直接探手去抓,而是悄悄把手伸進雞窩裡,發揮獨門絕技,悄悄地去搔那老母雞的腹部。不管是有人偷雞還是黃鼠狼鑽雞窩,窩裡的雞必然會撲騰亂叫,那樣仆人就會被轟動起來。可張小辮兒自有他的體例,隻悄悄搔得幾下,雞窩裡的老母雞不但冇撲騰亂叫,反而暴露一副舒暢的神態,似很享用有人替它搔癢。</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