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他彷彿早推測她會是這般反應，持續眉眼含笑道，“冬兒，不要這般剛強。你明曉得，論出身、論在吳宮的職位，孝則都遠遠不及伯言啊。”
那天深夜，顧劭單獨一人從秣陵趔趔趄趄地回到吳郡的住處。顧家院落很大，房屋佈局考慮殷勤，遍及如茵綠草與嶙峋怪石的花圃與水塘鑲嵌此中。固然他是生於斯善於斯的，但這還是他平生第一次在夜晚站在這方偌大卻不顯空曠的院落裡久佇。徹夜的星鬥特彆光輝，銀河高懸，水塘裡倒映著銀河的影子。夜風很輕，拂過他有些混亂的兩鬢碎髮，將它們絲縷拂到唇邊。
顧劭悄悄苦笑一聲，旋即點頭。幅度很小地微微點頭，模樣在微小的燭光裡顯得有些落魄不堪，已然全然不是當年阿誰風景滿麵卻隻道熟讀諸子的顧家少爺了。
不管如何，是他的對峙直接害死了顧劭。
顧劭內心一驚，趕緊提著下裳緊趕幾步下山來，向著那方屋舍趕去。塗著朱漆的木門上安設著狴犴銅像，被星光映照著收回清幽的光。
他看不到孫晴的麵龐，也不肯設想她此時的神采。
“夫君，今番怎端的來遲了？”孫晴眄了一眼早已涼透的茶水，體貼道。
末端他又俄然一拳頭砸在空中上，指骨末端的樞紐被震得通紅。白淨的皮膚與鮮紅的赤色光鮮對比，格外猙獰。
換句話說，我一個新官上任不久的窮儒墨客，再如何勸諫，也是徒勞。搞不好，還會火上澆油。
公然是她，冬兒。
同時呈現的，另有他傾世絕美的容顏。
驀地，一滴淚水從臉頰上滑落，“啪嗒”一聲掉在他手背上。
孫晴果斷地點頭，負氣似的嗔怒著嘟起櫻桃小嘴，臉頰上倏忽閃過一抹輕柔的緋紅。
顧劭思考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挑選了沉默。他眼睛裡的光芒垂垂暗淡下去，烏黑更甚於今晚的夜空。
“冬兒，孝則想問你一個題目。”他眉眼含笑道，麵龐一半泊在搖擺的燭光裡，一半留在夜色中。
印象裡，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稱呼本身。
本來本身最愛的不是頭頂的烏紗帽，不是顧家百年家業，而是麵前的她。為了她，貳心甘甘心支出統統。大千天下車水馬龍姹紫嫣紅，也不及她殷殷一聲“孝則”。
“鏡花堂。鏡花水月，空夢一場。”她幽幽感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