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麼事？”甘寧一個激靈站起來，順帶著胡亂清算清算有些混亂的頭髮。半綰著的金色頭髮泊在月光裡，絲縷發著烏黑色的亮光。
“蘇……小四？”
也許我便是那高高懸著的船帆，如果不掛在桅杆上，就隻是一塊無用的布罷了。
隻是現在，身邊的人已經四散而去。
甘寧怔怔地在石桌旁坐下。天空中的玉輪又充斥了些許，黃澄澄的光芒和微暖的晚風稠濁在一起，說不出的澄徹靈動。甘寧俄然想回府邸裡取些酒來，想平常那樣對月獨酌，但是不管如何都邁不動步子。總感覺內心一角空蕩蕩的，像一個天平，本來是剛好均衡的，現在一邊俄然缺失了一些，便閒逛悠傾倒下去。
地上滿是沙土和碎石，被他這麼狠狠一撞，有藐小的沙礫嵌進他的皮膚，很快手指樞紐處就紅起來，模糊瞥見精密的血珠。
他俄然感覺這句話很熟諳，彷彿在影象深處，本身曾經對哪小我說過一樣。但他又固然是記不得了，隻得作罷。大腦因為心中鬱積的哀痛而模糊作痛，頭部像是要炸裂一樣。
當年金龍死了，他哭了一陣兒後就忍住了；周瑜猝然拜彆後，他乃至連一滴眼淚都冇掉；淩統的死訊傳到耳朵裡時，他固然哀思欲絕，但是仍然還能自我療傷。而這一次，他怕是又要逼迫著本身走本來的老路了。
“甘將軍！”
“蘇飛，你說你也真是，如何說走就走。”甘寧口中喃喃。
雖是悄悄一聲，但在除了馬蹄聲和腳步聲的深夜裡，卻聽得清楚，令人頃刻間毛骨悚然。
現在再叫起這個外號來，倒是一半暢懷一半眼淚。
但甘寧終究還是忍住了淚水，哪怕胸中的哀痛再狠惡再凶悍，都被他硬生生地忍住了。他睜著眼睛，儘能夠地睜大，讓風吹過臉龐時順帶著將淚水吹乾。也就在那一刹時，甘寧俄然感覺方纔腦海裡閃現的江潮氣象一下子變得暗淡無光，全部六合都在一頃刻被蒙上了一層壓抑得令人堵塞的灰色。因為本性悲觀，甘寧向來冇有感受過這類被無儘的灰色吞噬的感受，現在俄然被丟棄在一片尋不到亮光的空間中，隻感覺渾身都在按捺不住地顫抖。
“以是蘇飛，你信賴運氣嗎？”
這個時候往秣陵城趕，即便有千裡駿馬，隻怕趕到的時候也要到明日淩晨了。
人都說，刀劍無情，但是刀劍也抵不過光陰滄桑。
好笑至極。
正思忖間，俄然有兵卒吃緊忙忙朝著這邊跑過來。
扶著他的將軍一愣神。卻見甘寧俄然狠惡地一通咳嗽，兩鬢的幾綹頭髮重新盔裡垂下來，被汗水濡濕在脖頸間；俊朗的臉因血液直衝而變得通紅。看他咳嗽的吃力模樣，真擔憂他不曉得甚麼時候會吐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