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然從不著名的方向踅來一陣江風,將那人金色的頭髮連並身上炫彩流光的富麗衣裳吹得飄飛起來。
淩統俄然鼻子一酸,眼淚又開端在眼眶裡打轉。他擁緊甘寧的身軀,那健矯健碩的身軀曾經多少次帶給他不經意間震驚心靈的暖和。他不明白,為甚麼在方纔那一刹時裡,他竟然會將甘寧錯認成本身故去的父親。
“又哭了?”甘寧在淩統耳邊悄聲問道。
甘寧看不到淩統的麵龐。本覺得他會不知所措,但不想被擁緊的人隻是莞爾一笑。笑容稠濁著淚水,竟有些雨後泥土芳香的氣味:“傻子,你不是說過,隻要那些妖妖怪怪聞聲甘興霸的大名,就都不敢招惹我麼。”
折衝將軍?
模樣像極了發著光的草原。
淩統衝動得近乎流出眼淚。
淩統再也不分辯,就在他麵前抽泣起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昏黃的淚眼中,那一片燦燦的火燒雲,一江波光粼粼的流水,另有流光溢彩的錦帆,都被淚水氤氳成一片紅橙黃稠濁的幻影。
淩統就如許默不出聲地被甘寧擁抱入懷,也不掙紮,本來環抱在他脖頸上的手臂也垂垂落空了力度。像隻靈巧小貓一樣,透過昏黃的淚眼凝睇垂垂褪散的火燒雲。淚水星點滴落在甘寧的衣衿上,但是因為衣衿的質料是富麗蜀錦,以是看不到水漬。
那一年,淩統二十七歲。
“公績——”
他對甘寧說道。然後看著甘寧誇大地畢恭畢敬施禮,口稱“謹遵偏將軍之令”,金黃色的頭髮半束起來,也被江風吹亂了大半兒,毛茸茸的掛在腦袋上。
驀地聞聲江岸邊傳來一聲遙遙的呼喊。
甘寧本來隻是有口偶然,聽他這麼一講,俄然鼻子發酸,眼眶刹時便潮濕起來,差點兒也跟著他流出眼淚。
感謝你,興霸。
淩統燦燦笑著叨唸他舊時的外號。
淩統渡江遠征山嶺的那天,甘寧決計趕到江邊。戰船在江麵上一字排開,被天涯澎湃著的火燒雲鋪了一層金子。淩統帶領部眾緩緩來到江邊,殘暴的火燒雲恰與夢境中見過的一模一樣。
“公績,寧明天慎重地奉告你,”俄然聞聲甘寧的聲音,結實如同血戰過後的獨狼,“此後不管產生甚麼,天不助你,我助你。”
“父、父親?”
“我出征的那天,要你親身送我。”
夢裡你著錦衣、戴鳥羽、佩銅鈴,而我站在你身側,紅衣如血。
廣漠而浩渺的江麵上,火燒雲燦若流金,在西方的天涯囊括殘虐,被江上的長風一吹,炸裂的禮花普通噴薄而出。紅色與黃色的交界處融成素淨敞亮的橙黃色,恰與落日餘暉相映成趣。江麵上排著一行戰船,每一艘都高大威武,氣勢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