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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卿樂意便好,”孫權的手指又從他肩頭順著柔滑的衣袍滑到陸遜手腕處,“孤帶你去見見冬兒。”聲音也是輕悄的,彷彿不是從聲帶收回的聲音,而是純真氣味在唇舌之間的會聚。
“興霸……”周瑜稍稍復甦了些,嘴角儘力勾出一絲笑意,衰弱的聲音伴著濃厚的喘氣,“我未曾讓你去南郡,你敢鄙視我軍令麼……”
陸遜側目向窗外望去。一隻通體烏黑的鴿子飛到窗欞上,小腦袋一動一動,身軀一半泡在燭光裡,一半透露在月光下。半個影子被斜斜地拓印在漢白玉雕花牆上。陸遜不動聲色地朝它伸手,那敬愛靈動的小生靈就敏捷地飛到他的肩頭,圓圓的眼睛裡倒映著燭光的影子。
“伯言,如果我冇記錯,你曾斷言我東吳江陵一戰不會順利,是麼?”
“但是……討逆將軍,那是主公您的兄長……”陸遜彷彿有些焦急,臉上的紅暈色彩變得更深了,胭脂般地氤氳到耳根,“我本是外族人,怎能介入……”
大夫的手指上也沾滿了鮮血。甘寧不忍去看,卻見周瑜迷含混糊又復甦過來,汗水已經浸濕了耳邊的床笫。
陸遜臉上出現一層淡淡的紅暈,像極了雨天前天涯的朝霞。
陸遜才帶著些羞怯地昂首盼了一眼,卻正與孫晴水靈靈的眸子四目相對。孫晴春秋尚小,卻已經是萬裡挑一的美人了。淡粉色羅裙繚姿鑲銀絲邊沿,青黛色紗帶曼佻腰際,著了一件紫羅蘭色采繪芙蓉拖尾拽地對襟收腰振袖的長裙。微含著笑意,芳華而懵懂的一雙靈珠,泛著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絲人間的塵垢,睫毛纖長而稠密,如葵扇普通微微翹起。一雙柔荑纖長白淨,袖口處繡著的淡雅的蘭花更是襯出如削蔥的十指,粉嫩的嘴唇泛著晶瑩的色彩,輕彎出很都雅的弧度。如玉的耳垂上帶著淡藍的纓絡墜。纓絡輕巧,跟著一點風都能漸漸舞動。
甘寧卻一向眉頭舒展。估計還是神態不清,或者方纔一經疼痛臨時昏倒疇昔,周瑜現在稍稍循分了些。額頭上的碎髮被汗水浸濕,一綹一綹地向兩邊垂下來,雙唇發青,嘴角微微有些血點。
陸遜伸出一根手指,用指甲敲了敲鴿子腳上綁著的小圓筒。
吳侯府鏡花堂坐落於府邸的東南角,堂前密密麻麻發展著富強的爬牆虎。即便是在料峭的初春,那綠油油的葉子也層層疊疊,偶爾見著一點兩點的枯黃,但都掩抑在稠密的綠色中。爬牆虎幾近擋住了寫有剛毅娟秀的“鏡花堂”三個字的匾額。從這裡東麵的窗戶往外看,能模糊約約看到長江的影子。一片泛動著的波光粼粼,如果逢著陰沉氣候,江上日出,也自有一番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