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安落在後，長歎一口氣。他畢竟也要靠畢斯這個店主賞半碗飯吃，知他愛好男風，也不能太拆他的檯麵，隻能在暗處略微點醒非衣一下。
閔安見機地在前麵打著燈籠照亮。山路蜿蜒，星光暗澹，夜梟躲在林子裡呱呱亂叫，不時有些波折枝石子夾在一陣風裡，吹打到閔安臉上。閔安扯了一張皮紙罩在燈籠內裡，給燭火擋風，謹慎看著路。他悶頭走了一會兒，隻覺夜裡太靜了，非衣跟在前麵，的確像是幽浮一樣的，氣兒也不喘一下。
當晚，閔安清算伏貼，穿戴麻布短衫黑褲子，提著燈籠來找非衣。非衣換上青布袍子，紮緊頭髮，已經穩穩地侯在那邊了。
閔安深思著，非衣隻怕之前冇做過這些囉嗦事，將一個極有能夠是繁華家後輩的人半夜拉到山林裡趕路，而那小我竟然也承諾了，可見先前和他談好的拜師前提該是有多大的吸引力。不然他也不會按下他的不耐，在徹夜隨人差遣。
閔安低頭一看，在他外出一趟辦公後，衫子角沾了草灰木葉，袖口和紗罩有女人家抻過的指模子，上麵還染著脂粉。他從袖角扯出一塊帕子擦手，說道：“唉，我下次鄉可受歡迎了，女人家都圍著我，追著要看我衣服上的花腔子。看完了還要摸，摸完了再塞一些帕子胭脂盒甚麼的，把我的袖子都塞滿了，順手還拍幾個掌印在我衣服上。轉頭翠花瞥見了，又要罵我不潔淨……”
非衣淡淡道：“我想拜吳仁為師。”
非衣神采更加冷酷了很多：“孃親過世，父親不愛，能有甚麼來頭。”
非衣再不答話，抿起了嘴角。
閔安一怔：“就如許？”白費他先前猜了好久非衣的“圖謀”。
非衣仍然不說甚麼，隻抬起墨黑的眼睛看過來，直看得閔安臉麵大窘。閔安本來就是初級小吏，冇有資格指派非衣做任何事，更何況非衣已經交了“食宿費”，算得上是長官畢斯的客人。
閔安像一條泥鰍在花翠手裡扭，冇擺脫花翠的掌控，耷拉個頭隨她走遠。非衣在前麵瞥見閔安鬥敗了的模樣，不由得笑了笑。
“走吧。”閔安號召一聲，持續摸黑登山。走得大汗淋漓時，前麵傳來一句聲音：“你要帶我去那裡？”
傍晚閔安去郡衙後門轉了一趟，抓來一把紫色野花，土根上還帶著泥巴。走去非衣院子裡，非衣正背手站在木架一旁，在落日下悄悄看著滿匾的乾花乾草，彷彿在賞識著一幅希世畫卷。他的周身潤了一層花香，蓋過了本來的熏衣香，輕風拂過，送給閔安滿鼻的清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