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那人穿一身月紅色暗紋織錦緞長衫,腰間束玉帶,袍邊一塊雕成樹葉狀的碧玉,慎重中透著清爽,一雙杏目清澈如山泉,靈動逼人。
可真要斷了胡玫這段姻緣,易楚又伸不了手。
易楚一粒接一粒地吃,皮就吐在杜仲掌心,直吃得滿口生津,連呼好吃。
易楚被他看得臉紅,“是不是太豔了?”
門房板著臉,隻等著搬東西的護院按序退出大門,才閂上門,磨磨蹭蹭地走到二門,到門旁一處小屋裡說了幾句話,便有穿戴半新不舊素麵潞綢禙子的婆子穩步出來,打量一眼杜仲與易楚,屈膝福了福,恭敬地說:“請杜大爺與奶奶到偏廳寬坐,已讓人知會太太了。”
談笑間,馬車停在一處宅院門口,黑漆大門緊閉著,門上青銅獸環擦得鋥亮。
出雲館本是趙氏安設老信義伯杜鎮的姨娘居住的處所,位於翰如院隔壁,但是老信義伯對男女之事並不上心,除了兩任妻室以外,並未曾納過妾,故而一向空著。
杜仲立即想起他解纜去西北那天,穿戴大紅嫁衣披著漫天雨絲等在路旁的明麗女子,心頭突然酸澀起來,酸澀裡又摻雜著熾熱。灼得貳肉痛。
她並非成心要招惹衛珂。回家的第二天,衛珂從鋪子返來,在院子裡看到她,呆站著好半天不動也不說話,就那麼呆呆地看著她。
易楚再不糾結這些,取過衣衫幫杜仲換上,“不曉得梨花衚衕遠不遠,如果遠的話,像是專門去蹭飯的。”
話語裡,帶著戲謔的威脅。
杜仲笑眯眯地扶著易楚下了車,又扶她進了門檻,對門房道:“好好守著門,彆讓人出去擾了孃舅平靜。”
偏廳有三間,外頭兩間是通開的,東邊一座紫檀木嵌象牙的多寶格將裡頭與外間間隔開。多寶格上擺著青花雙耳梅瓶、鈞窯的菊斑紋長頸瓶、兩隻紅釉太白樽。
點心隻兩碟卻有五六種,諸如千層糕、雙麻酥另有蟹殼黃等。
易楚便笑,“那就是不能吃了。”
畫屏曾略帶怨氣地說,假定當初辛家能上門說一兩句話,杜俏兄妹也不會被大小章氏欺負成那樣。
黑漆大門讓開條一尺寬的縫,暴露隻腦袋來,烏溜溜的眸子轉了幾圈,“你誰啊,不熟諳。”便要關門,卻已是開不及。
易楚雙眼頓時亮了,笑道:“從那裡摘的,可朱紫家捨得這麼半生不熟的摘下來。”
少年的目光在杜仲與易楚臉上打了個轉兒,“這果然是杜家的表哥跟表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