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這一哭,他頓時有些無措,進退不得,見它那墨藍的魚尾在船上甩來甩去,似在砧板上苦苦掙紮,很有點不幸。楚曦心想,不知是不是因楚曦這一身雌鮫氣味,讓他將本身當作了鮫母?
楚曦攥緊拳頭,望向水麵中本身慘白的麵龐。
這般悲慘的死去,卻怕是連一滴陳跡也不會在那畫捲上留下。
他浸泡在由雌鮫屍身製成的藥液整整四十九日,血液的氣味聞起來就像一條荏弱的雌鮫,是成年雄鮫最愛好的食品,他將被撕成碎片,屍骨沉於海底。
楚曦緊緊扶住船沿,強忍眩暈,掙紮著騰出一隻手,將靴子裡藏的匕首拔了出來。
鮫人浮下水麵時,海水漲潮,天現異象,燦豔至極,好像天女散花,鳳凰涅槃。古往今來,帝王皆巴望長生不老,當今渤國國主也不例外,一心奔赴極樂天下,便命他在宮殿牆上繪下此景。
不幸啊不幸,貴為王室血脈,公子的命如何這般慘痛!
未幾時,就會有饑餓的鮫人循著他的披髮著異香的血液而來。
楚曦抓著匕首,高舉動手,竟刺不下去了,眼睜睜地看著那幼鮫爬了上來。他退了一步,卻被它抱住了腿。他盯著它,見它仰開端,張了張嘴,耳根兩側的小腮一顫,收回“哇”地一聲哭音。
鮫報酬筆,人餌為墨。
波浪垂垂變小,霞光萬道,天中現出那畫捲上的異景。
他摸了摸他的耳朵:“你是鮫,我是人,畢竟不是你孃親,護得了你一時,護不了你一世,你還是趁那惡鮫冇來,早些分開罷?”
他憐憫之心一動,舉匕朝那對利爪狠狠斬去!
似聽懂楚曦的話語,懷中哭聲戛然停止,腳踝被滑溜溜的魚尾捲住,他垂眸看去,小鮫抬開端來,眨了眨眼,淚光盈盈地看著他,真像隻討食的小奶貓。如此神態,如何讓他不心生垂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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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人是攻!彆站錯攻受!
忽聽頭頂霹雷一聲雷鳴,夜穹上方公然隱現一道虹暈,仿若天女揮袖,將層層陰翳遣散,頃刻風波驟起,那船伕躍到送行的大船上,將栓舟的鎖鏈一解,他連舟帶人便被捲起了驚濤駭浪間。
一個動機雷霆般在腦中炸響。
一隻白森森的手爪搭在了船沿,五指尖尖,好像厲鬼。
鮫人!
這畫繪了十年,現在終要大功勝利,國師斷言,要以畫師之血完成此畫,方能以誠懇打動神明,而他就成了最後一個捐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