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髮人送黑髮人,雖是隔房又隔輩,於老太太而言,想來多少還是有些感慨。靜日裡也不讓黛玉陪,儘管招了大哥的嬤嬤們敘話。黛玉長日無事,被王、錢兩位嬤嬤帶著一屋子丫頭婆子管得死死的,按點吃、定時睡,終究證瞭然不但表情能夠影響身材,身材反之也是能夠影響表情的——黛玉不知不覺從難事悔怨等等的情感中緩了過來。臉上倒也有了兩分赤色。
“為我病著,這一屋裡已是一股子藥味,隻怕連好人都給熏壞了,她那麼個病人,更是難捱。前個兒我就讓你去稟過二嫂子,叫紗織她父母來挪她出去養病,怎地現在還讓她在屋裡熏著?”
1、有大大說走了襲人,來了鴛鴦,戲份隻怕就欠都雅了,實在大師能夠看看鴛鴦除了斷髮明誌這個好處外的其他麵:如她包庇司棋,偷拿賈母財物,雖看著有情有義,可到底不是為人友,為人仆的本份。
鴛鴦橫了她一眼,也笑著給啐了歸去:“現在我可算看明白了,林女人原是個風雅的,滿是你們這些小蹄子拿張作喬的,壞了你家女人的名聲。我偏吃了,心疼死你。”
“已有七八日了。”
這日黛玉正靠在湖綠拚花的大迎枕上蹙著眉喝藥呢。聽得簾外小丫頭喚“鴛鴦姐姐來了。”時,就欲擱了未喝完的藥碗,被錢嬤嬤瞪了一眼,方纔不情不肯地重又端起來兩口喝完,吃緊漱罷口就伸手去取蜜汁紅棗。看得才進門的鴛鴦隻笑,“瞧著林女人這般架式,連我都覺著嘴裡發苦了。”
黛玉點點頭,“倒忘了這茬兒,原是我的錯,卻讓紗織多在我們屋裡過了兩日病氣。你就該早早回了我,先將她挪出去纔是,到底身子要緊不是。現在趙姨娘既是她親戚,無妨先請疇昔陪她說說話,也好提提精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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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勸辭的話了,誰知趙姨娘渾不在乎,倒是笑道:“自是該擔待的。你們也儘管伏侍林女人去,不必答允我,隻叫金翠來陪我就是。我前個去我表弟家,聽他說金翠上月裡回了這屋,卻一向冇得著差事,想來定是閒得。”她嘴裡的金翠,就是黛玉房裡的紗織了。
這趙姨娘是二舅老爺賈政的跟前人,因身下立著三女人探春與環哥兒一對後代,原較其他姨娘多了好些麵子。可惜她自個兒卻不大醒事,眼淺心窄,偏疼調嘴弄舌,又是個捨得下臉麵,放得出潑的貨品,倒使得平日裡世人都遠她三分,她卻隻道人家那是敬她,心下對勁不已。現在聽得那小丫頭竟在門口同她回嘴,且又一張嘴直指她的出身,俗話說打人不打臉,趙姨娘那裡肯依,叉著腰罵罵咧咧地就要再出去同那小丫頭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