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方纔抬起的頭立時又低了下去。脖子低了一淩晨,都有些痛了呢。……哎,不就是想請幾位貴爵家的“親戚”來拉給寶釵鋪路麼。可不說此事是否有挾恩自重的懷疑,但隻想想,薛寶釵將要插手的可不是選秀,待選待選,選得但是公主郡主們的陪侍,說白了,不過是皇家在選下人。你這麼正端莊經地請主子來插手她們“預備”下人的生辰筵,你肯定不獲咎人?

“是。”婆婆發話,王夫人忙凝神聽了,複又笑道,“……小孩子家不知節製,鬨點子酒原是常事,想來也不打緊,老太太放寬解就是。”

這日乃五七正五日上,……正鬨著,人回:“姑蘇去的人昭兒來了。”【甲戌側批:接得好!】鳳姐急命喚出去。昭兒打千兒存候。鳳姐便問:“返來做甚麼的?”昭兒道:“二爺打發還來的。林姑老爺是玄月初三日巳時冇的。【甲戌眉批:顰兒方可長居榮府之文。】二爺帶了林女人【庚辰側批:暗寫黛玉。】

“女人去東府頑了半日,怎地反瞧著不大歡暢?”到底是一起長大的,嫻雅見黛玉靠在大迎枕上入迷,不由張嘴問道。

老太太的忠告非常及時,這一日在東府裡王夫人的言行份外低調,縱是有熟悉的夫人暗裡問及,她也隻是含混帶過,或是說些“甄家福緣稠密”之類的話,再不提甚麼相救之恩了。

“……提及熱烈,昨個兒夜裡我怎地傳聞梨香院那邊不大承平?”賈母卻似想起來般,打斷兒媳婦對孫媳婦的訓話問道。

王夫人夙來以沉穩賢靜著稱,就算偶爾話少一點,外人倒也瞧不出端倪。刑夫人倒是想說話,卻總說不到點子上。李紈在長輩麵前是從不儘情頑笑的,也儘管侍立在一旁,倒是並不大搭鳳姐、尤氏的話。幸虧另有寶黛並三春等幾個渾不知事的小輩間或說幾句童言稚語,倒也讓席上不至於太蕭瑟。

黛玉聽她說得熱烈,不由也提起興趣問了幾句,嫻雅撿著她與潤妍的糗事又說了兩段,見黛玉神采漸晴,逐步帶出些睡意來,也就含糊地收了話尾。待黛玉入眠,她才輕手重腳地出了門,欲尋早間跟著出門的雲鶯、紫鵑問個究竟。

席後黛玉跟著鳳姐、寶玉去看望秦氏。這一回黛玉先入為主,再看秦氏時,才感覺再是上了妝,但那微陷的兩頰,突顯的指骨,有聲無氣的話語聲,莫不直指她久病未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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