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之期已近。離愁,一日重似一日地,浸入了林家人的心底,墜得民氣沉甸甸的。終究,明日,就要啟程了。傍晚,黛玉依坐在父親椅旁的腳榻上,聽著父親一句又一句的叮嚀,瞅著日光一點一點地消隱。她終究忍不住輕聲對父親說:“爹爹,玉兒不要分開你,玉兒要陪你一輩子……”父親悄悄地拍拍她的頭,強提起笑容道,“玉兒乖,你外祖母為人馴良,本來最是疼你母親不過,想來也不會薄待你的,且待為父手邊事情了了,定會早早去接你的。”
“悅安……”黛玉眨了眨眼,安然喜樂……不幸天下父母心,飽讀詩書的探花郎,在為女兒取字時,並冇有援引甚麼風花雪月,詠春歎秋的名句。而隻是作為一個父親,說出了對女兒最竭誠,最儉樸的慾望:但願女兒平生安然喜樂。
“哈哈,你這玉兒……書還未讀,怎地先要起字來了……”父親被黛玉說得大笑,笑罷低頭一看,見黛玉睜著雙眼,極當真的模樣,他停了停,想了想道:“也罷,為父就例外為你起個字罷,……你即有了字,今後可更要好好勤奮啊。嗯,這個,字……悅安,如何?安然,愉悅之意也。”
林如海立在窗前,聽著代替父親的林懷仁前去返話。想著其父母跟從他多年,辦事全麵精密,若就近在京主持老宅,想來也能多幾分放心。煙霞那日說得極對,就是堆座金山,也一定能保女兒安然,還是得找幾個靠得住的人纔是正理,隻是婦人家,見地到底短淺,隨身的下人帶得再多,又有甚麼身份。女兒既然進了京,大小也是林家的人,京裡林家的老宅天然是要清算出來的,即使女兒不得入住,但年節裡祭奠先人,老是要有個去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