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的漢話聲音越來越響，那拚殺聲中，漢人在說些甚麼，王帳裡的人，全然聽不清楚，隻要那語音清冷又極高亢，模糊有幾分聲嘶力竭的聲音不住傳入耳中。
酈遠手上仍舊提著琉璃盞，另一手的虎口現在仍在微微顫抖。即便是刀尖上淌血的殺手，也從未一夜之間，取瞭如許多條性命。
“大帳就在前頭，給我衝！”
“活捉青牛貴族，賞銀五百兩！”
酈遠手中的琉璃盞，照著王維安的半截下巴，男人麵孔弧度冷硬，下巴緊抿，轉眼倒是牽動了一個笑的弧度。落在酈遠耳朵裡的聲音，隱含嗜血的鎮靜：“瞧瞧，都還在睡夢當中呢，就如許一個部落，彷彿染不紅這片草場。”
“立即向王庭雄師求援，快去！”青牛可汗一邊穿戴著鎧甲，一邊大聲叫到，混亂的被褥裡，姬妾柔嫩的身材還若隱若現，那捲被子，現在正微微起伏，傳出低低的抽泣聲，“其彆人，隨我迎戰！”
雨後清爽的出奇的泥土香氣，包裹著極是濃厚的血腥氣，在這片草場上耐久不去。
“點了個炭盆，還是冷。”蘇嵐瞧著外頭的雨勢，歎了口氣，卻緩緩關上了窗子。
酈遠左手一擋，血水便噴了半麵，那擠過來欲挑琉璃盞的紮魯赫人頃刻便滾落地上，他的坐騎亦被背麵上來的酈青，一劍斬殺。
“你說，血染草場的時候，是不是也這個模樣？”蘇嵐夾著片剛在紅油裡涮過的青菜，衝著玄汐微微一笑，那紅油剛好滴落在烏黑帕子上，似血又不及那般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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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聲，腳步聲，所過之處，帶起泥水翻飛。那方長出的新綠，被馬蹄和腳步，接連碾壓，在風中顫顫巍巍，終是被一滴巨大的雨珠，完整壓彎。
“如此淒寒之時，吃辣，纔是正路，何必委曲本身。”蘇嵐的笑容，在那緩緩散開的紅色水汽背麵，模糊恍惚，“何況，你心中不安，真是哭了，以辣哭了來粉飾，我也不會戳破你的。”
夜深千帳燈。
血被雨水沖刷，流入泥土。一片新綠當中，俱是倒地再不能起的屍身。
天氣將明時，這滂湃大雨，頃刻停止。似是老天爺丟出這場大雨，卻又一股腦地收攏歸去。
“京兆府，有家返來居，似是楚國第一家鍋子。”玄汐連連燙了幾片羊肉，才緩緩道，“現在竟是又添了泡椒鍋子，菇子鍋，俱是燕國的吃食。”
“王庭的救兵呢，怎的還不到？”青牛可汗抹了一把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血水的液體，狠狠隧道，“不過四十裡，快一個時候了，還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