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爺猶疑道：“這後生……”
“這事兒真不能怪我啊，這個月也不曉得是如何回事，上海來的雜誌都冇到貨，我都發了兩封電報去催了，隻能等啊，李老爺子如果焦急看，我這剛進了好幾種新出的雜誌，要不你先拿幾本看得上眼的歸去漸漸看，到時候還返來就行。”張老闆一看王江寧這個架式，就曉得估計又要在這兒耗一下午，倉猝推了推眼鏡，當真說道。
王老爺笑道：“老朽做點小買賣，等閒不敢和官麵上的人打交道。任龍椅上那位換他千百家，官字兩張口老是穩定。”
王江寧說：“您少待，我這就去通報師父。”
王老爺歎道：“實不相瞞，這兩個月，老朽家中被梁上君子多番幫襯，財帛丟了很多，女眷更是不敢安睡。鬨得冇體例，想求李兄賜個安寧。”
“來啦稍等！”
玄月，恰是午後的盛暑時分。王江寧踩著腳踏車穿街走巷，自出世起就在城裡廝混，他早把街巷摸得爛熟。這會兒專揀著陰涼的冷巷走，漸漸悠悠地晃到了丹鳳街的答覆書店。
他急倉促剛跑到後院，見師父李老吹一邊穿衣衫，一邊出了臥房。李老吹明顯已經聽到動靜，問道：“這麼急，大買賣？”
王江寧恭立一旁，似是噤若寒蟬，解釋道：“本來備的六安瓜片，前日裡陳傳授來，哦，就是您四牌坊那片中心大學的傳授，臨走送了些。昨日郭處長來，把剩下的也用儘了……”
“你安知他是癮君子的？你熟諳他？”張老闆吃了一驚。
門口站著一個灰頭土臉穿戴長衫的男人。一頭雞窩普通的亂髮，這麼熱的天，他不但穿戴長衫，並且手還抄在袖子裡，縮著個頭，鼻子裡也不曉得是鼻涕還是汗，收回吸溜吸溜的聲音，看起來甚是肮臟。張老闆喝他的時候，他正籌辦悄悄抓一本書看。
李老吹心中一邊過著四牌坊一帶的小賊，隨口問：“不敢當。老兄何不去報警？現在是民國的天下，當局要興法治，當不會不睬。”
李老吹笑了：“管他真闊還是裝闊，給師父把架式端起來。敲他個合座紅。”
“對對對，大師都不想難過嘛。喂！出去出去！”張老闆最後這句話，卻不是對王江寧說的，而是衝著書店門口喊的。
“罷了，這老郭……”李老吹點頭笑著對王老爺道，“這老郭，喝茶跟豪飲普通。”眼角餘光看去，見王老爺仍隻是淺笑。李老吹心中暗罵，這外來戶真沉得住氣，不好對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