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賢本年九歲,整日不知從那裡聽來一些奇奇特怪的動靜和談吐,提及話來有模有樣,最是討厭彆人將她當小孩子輕看,當下就不悅地蹙了眉:“男孩子能夠上私塾,那是朝廷規定的,現在朝廷規定女孩子也能夠退學,我為甚麼不能去?六合由陰陽相合,大清由男女而成,本就應當一視同仁,連太後都支撐興女學,我作為太後的子民,如何就不能想去讀了?”
“能讀,當然能讀,”婉瀾笑著告饒:“隻怕你傳聞的動靜不準,到頭來還是空歡樂一場。”
陶氏膝下隻得這一個女兒,冇有兒子,將來分府時便冇有討要產業的腰桿,隻能憑藉秦夫人來討恩情。婉賢自小便與兩個嫡出的姐姐靠近,的確無話不談。方從正房出來,婉賢便拉了婉瀾的手,一臉的奧秘兮兮:“瀾姐姐曉得嗎?太後老佛爺麵諭學部,要實興女學了。”
謝誠是謝府大管家謝福寧的兒子,與婉瀾同歲,剛進賬房學著做賬,自幼便性子沉穩,頗受謝道中的愛好。
婉瀾卻道:“家中有學問賅博的塾師教你,為甚麼必然要去讀女學?”
婉瀾看著她躍躍欲試的小臉,有些好笑,在她臉上捏了一記,調侃道:“如何,我們賢女人想去讀女學?”
婉賢搖了點頭,當真道:“謝誠大哥偶然會帶報紙給我,我都保藏了好多張了,二哥偶然會也來和我一道看,瀾姐姐如果也想瞧瞧,過期去我房裡,我拿給你。”她說著,又懊喪起來:“隻是謝誠大哥忙內府的事情,不能每天都拿報紙給我,隻要他得閒的時候纔會去報館,給我拿一些都已顛末時的動靜,真是可惜。”
她不過是一抱怨,婉瀾卻沉吟了起來,這世道變得太快,京漢鐵路四月份通車,她七月才從婉賢口中得知,昨日叔父說外頭世道不穩,恐怕就快變天,照謝府這個勢頭下去,隻怕變天變了一年,她們也收不到動靜。
“是謝誠大哥奉告我的,”婉賢道:“謝誠大哥說這動靜就是自都城傳過來的,千真萬確,假不了。”
“隻要幾天?當真這麼快?”婉瀾感覺別緻,在她額頭上摸了摸,微淺笑著問道:“你如何曉得這麼多事,都是謝誠奉告你的?”
這番論調婉賢時不時就會拎出來講上一番,雖對婉瀾的胃口,可婉賢實在年事幼小,也就未曾上心去細想。但是昨日婉瀾方因為這話展轉反側了一夜,本日聽來模糊竟似驚雷打在心頭,讓人無端生了心驚肉跳之感,不由愣住腳步,低頭看她:“阿賢說的很對,若不可萬裡路,便枉讀了萬卷詩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