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頭匠將頭搖成撥浪鼓,又問:“我們留這辮子,本來不是漢人的端方?”
謝懷續在謝家紗廠裡上工,經常要陪謝懷安見一些貿易上的朋友,那些新事物聽很多,對剪辮一事早就躍躍欲試,但謝懷安還拖著那條尾巴,他也不敢自作主張地剪掉,好輕易本日闔府一起剪辮,冇想到被本身爺爺攪結局。
謝懷續委曲的不可:“爺爺,外頭好多人都已經剪辮子了,我跟著懷安哥出去談買賣,一桌上就我倆留辮子,人都笑。這又不是犯法的事情,為甚麼不見剪?”
那徒弟已經開端給謝懷安剃頭了,聽了這話,手一抖,腦門上立即現出一道紅血絲,謝懷安“嘶”了一聲:“徒弟,輕點呀,隻是剃頭,冇需求剃頭吧。”
謝懷安也不活力,隻道:“天下剪辮的何其多,想拿這件事搖尾巴,恐怕已經遲了,何況宣統三年的時候朝廷就已經命令答應公眾自在剪辮了,如何能說是拍民國馬屁呢?”
謝修慶道:“倘若民國當局真要強迫令公眾剪辮子,那和洪賊又有甚麼辨彆?”
兩方對峙的工夫,謝懷安已經將辮子儘數剪去了,他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殘發,摸著本身的禿頂咕噥一句:“還真有點冷。”
七個府裡人俱都到齊了,站了一片,卻鴉雀無聲,婉賢實在很想笑,但被莊嚴的氛圍所傳染,不得不用力咬牙忍著。謝懷安深深吸了口氣,微微側頭點了一下:“開端吧。”
他說著,俄然將本身纏在脖子上的辮子解下來,又蹲下身去磨刀,一刀將那根粗長的髮辮割掉扔在地上,還不忘恨恨啐一口:“我們拜漢人的天子,鬼纔去給那滿人當主子呢!為著個頭髮就要殺人頭,這滿人天子也不是個好東西!”
宣統四年十一月……或者我們能夠用更加時新的說法,1912年1月1日,謝懷安在一堂和二堂之間的天井裡擺上了一張椅子,然後本身坐了下去,任人在身上圍上一張白票據。
謝修慶道:“如何,六哥也要剪辮子?”
他身後站著一名剃頭匠,拿刀的手另有點抖,幾次扭頭去看站在一邊的謝道中,但他一言不發。
吳心繹給他遞上一頂毛絨絨地貂皮帽子,他接過來戴上,巨大的一團,很有幾分風趣。她麵對謝懷安站著幫他打理帽簷,忍不住抿著嘴笑了起來。
謝懷安隻感覺本身血管裡的血都一寸寸涼了下去,他冇有立即答覆,反而先深深吸了口氣:“當年前明滅國,滿清占江南,下剃髮令,凡男人皆留款項鼠尾,若從則活命,若不從則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