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暗影裡的裘叔若一座石碑,聳峙不動,坐在桌邊的曾顯誌低頭不語,滿頭銀髮被燈光照得發亮的謝清泉心平氣和道,“薑大人因酒泉百姓之痛苦而悲,老夫與曾大人亦感同身受,可若真將此地官員全數論罪,酒泉民政和軍事必將大亂,萬一蠻夷入侵,民之痛苦更甚。”
“謝老,曾大哥,不怕你們笑話,景隆六年之前我對‘酒泉’體味,隻是杜工部醉八仙裡那句:汝陽三鬥始朝天,恨不移封向酒泉。在清平江上喝酒作樂時,我偶爾也會持杯喊兩句要去酒泉……”
薑二爺點頭,“大人,我們的禁軍是一個蘿蔔一個坑,若把彆處蘿蔔拔過來填上本該由左武衛填的坑,其他的坑就要被水淹了。”薑楓回道,“我們要在來歲春季之前,儘儘力把肅州這個坑裡的蛀蟲斷根,讓左武衛這根蘿蔔重新煥產朝氣。”
“謝老,下官雖鄙人,但也聽過‘攘外必先安內’這句話。”薑二爺用摺扇指著黑洞洞的遠山,冷聲道,“若不清除酒泉宦海,蠻夷入侵時這幫牲口必然會棄城而逃,擾亂軍心。”
薑二爺抬手,裘叔遞上一本厚厚的名冊,薑二爺將其拍在桌上,當真道,“這半年兩位大人查案,我帶來的西城衙門差官也冇閒著。這裡邊每小我的罪證都列得清清楚楚。該殺的,本官毫不姑息!若兩位大人同意,我明日便將這份名單和奏章,一同送往都城。”
謝清泉道,“我們可上書萬歲,請驍衛和威衛過來協防。”
但若真將這些人都殺了,就如謝清泉所說,酒泉宦海便無人可用,萬一出了亂子,令酒泉大亂,他們三人哪個能擔得起這個罪惡?
薑二爺說到這裡,轉頭問桌邊的曾顯誌,“謝老當時還在南陽,曾大哥當知景隆六年康安產生了甚麼跟酒泉有關的事。”
“這案子是曾大哥審的,郎超被殺後,安征在京兆府外替被郎超坑殺的故鄉父老,磕了八十九個頭謝恩。”薑二爺又轉眸望天上的明月,“自這個案子後,我便感覺酒泉是宦海敗北之地,民不聊生,被逼離鄉逃命。萬歲心胸萬民,知此地百姓痛苦,派孔慶豐和聶林江兩位欽差至此徹查、肅整。兩位大人被殺後,我便感覺此處是死地,誰來誰死。但人緣際會,薑某有緣陪兩位大人來此,兩位大人用時半年,終究查清孔聶兩位大人之死的本相,此中辛苦薑楓都曉得,也已據實寫信稟告萬歲。”
薑二爺手中的摺扇指向月下朦昏黃朧的街道、燈火、人家、流水,“竟是大漢期間河西四郡之一,是大周客商出關必經的重鎮。此處管絃之聲大氣澎湃,樂人技藝毫不弱於康安。此處山川瑰麗、宏偉絢麗。此處,貌美的女人被惡棍儘情欺侮,強健的男人佝僂著身軀避入深山,與野獸為伍!此處,我大周百姓大半不得溫飽,十年間人丁銳減兩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