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騎[1]。”此人停下來,伸手扯了葛青青的腰牌,看了斯須,說,“葛百戶這會兒往那裡去?天寒地凍的。”
“太傅有所不知,”紀綱看向沈澤川,“川兒也不知。我父親紀無凡,是先帝的過命之交,還是錦衣衛批示使。但是父親嫡妻早亡,又無續絃的籌算,因而抱養了三個兒子。除我與紀雷以外,另有個大哥。大哥因不堪詔獄惡事,暮年離都,去了天妃闕從戎。我和紀雷效命錦衣衛,一同在父切身邊貢獻。這一套紀家拳、紀家刀,都是父親教的。厥後因著很多事情,父親以為紀雷心術不正,有恭維巴結之嫌,故而隻把紀家心法傳給了我。可想這一傳,我們兄弟便完整離心離德。父親身後,紀雷便掃清麾下,舊人多外放,錦衣衛……也不是疇前的錦衣衛了。”
雪夜淒寒,空蕩古刹無人迴應。齊太傅這般跪著,像是那式微殘破的佛像,被碎絮似的白雪覆蓋,沉寂在這燈火光輝的闃都深夜。
紀綱撥出口寒氣,澀聲說:“因我酗酒誤事,導致父親失了帝心。若非如此,殿下也萬不會到此地。”
“你能保他一時,你能保他一世嗎!”齊太傅緊緊攥著沈澤川,“本日我諒你慈父之心,不恨他,不怨他,可你能教天下人都這般想嗎?隻要他姓沈,便有的是人要殺他!工夫技藝傍了身,便真的能高枕無憂嗎?紀綱,你父親是多麼武學妙手,終究不是仍舊落得個寥寂病死!在這闃都,在這權潮更迭當中,無形殺人最為致命!你如何忍心讓他如許赤條條空中對豺狼豺狼!”
齊太傅扯過破幔,裹在肩頭,沉鬱地說:“……你分開後,紀無凡便失了帝心。潘如貴奉侍皇後深得恩寵,出任司禮監秉筆。錦衣衛是以式微,十二所名存實亡。紀無凡身後,紀雷獨挑大梁,今後東廠便成了錦衣衛的寄父,不再與東宮來往。再厥後皇上病起俄然,開端常臥龍榻,朝中瑣事便交給了內閣與東宮打理。誰知花家仗著皇後盛寵,在朝中安插諸多無能之輩,導致六部賄賂之風死灰複燃。外戚之患已經成勢,太子殿下多次上奏,卻不想潘如貴憑靠批紅權柄,與皇後把持政務,殿下的摺子底子遞不到禦前。不但如此,皇上病後,皇後便根絕了內閣與東宮的存候。”
齊太傅默聲半刻,才說:“你負罪出都,想要入戶,自是困難。殿下當時厲行黃冊記戶,為的就是按捺流寇、謹防民亂。”
葛青青再行一禮,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