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德爺時閹黨亂政，殺了一個老祖宗，不想到我李劍霆，竟然能再遇著一個。可見民氣不敷蛇吞象，天大的恩待都可貴忠義之心，寵任過分必生禍害。”李劍霆把帕子遞給邊上的宮女，自嘲道，“但他確切有本事，冇個啟事，還真能做我的祖宗。”
福滿瞟風泉幾眼，也冇出聲討情。李劍霆便不再看風泉，徑直歸去了。待李劍霆歸了明理堂，他奉茶退下，在簷下候著時，低聲問小寺人：“還跪著呢？”
此時天氣偏暗，園子那頭提燈走進一行人。福滿邇來差事辦得好，麵色天然紅潤，遠遠看到李劍霆站在水池邊，邊上跟著的小寺人對他附耳說：“祖宗，風泉跪著呢！”
小寺人偷笑：“跪著呢。”
說罷輕哼了下，笑容滿麵地迎疇昔，對李劍霆施禮。
“他幾乎打斷你的腿。”李劍霆看向還在爭食的鯉魚。
福滿甩了下拂塵，說：“他先前在宴席上立了功，如果肯循分守己，殿下天然不會難堪他，可他那脾氣實在上不了檯麵，為些瑣事惹怒殿下也是料想當中。”
李劍霆看風泉一眼，說：“你很好。”
“祖宗，”小寺人奇特道，“他平素不是一副狷介樣，嘴巴還賤得很，祖宗幫他做甚麼？讓他跪到殿下議完政務不恰好。”
“你來了，”李劍霆笑起來，“但是有甚麼要緊事？”
“當奴婢，就要想君之想，為君排憂解難。”福滿說，“他跟殿下是潛邸交誼，殿下隻讓他跪，也冇有如何罰他，就是待他寬大。殿下這一時半刻忘了，等晚些想起來，他再哭上一場，殿下惦記舊情，就該心軟。我剛纔冇替他討情，再讓他跪久了，殿下就該責備我們做奴婢的不懂事了。”
風泉隻感覺這輕飄飄的三個字重如巍峨崇山，壓得他不敢昂首，趕緊叩首：“殿下是天潢貴胄！煌煌宗業儘交於殿動手中，殿下便是天下至尊！”
風泉掀袍跪下，道：“奴婢是殿下的奴婢，深知殿下安排必有深意。奴婢固然曾經與福滿反目，但他此次也是秉公辦差，奴婢不敢心存憤激。”
風泉叩首哽咽，細聲說：“持杖公公都是東廠白叟，曉得分寸。”
福滿子孫各處，藉著堂前辦差的機遇，跟朝中官員也有來往，恰好他在這裡比潘如貴更聰明，對著內閣大臣不敢亂端方，恨不能十步一叩。孔湫先前身材抱恙，撐病辦差，福滿奉養在明理堂時親身試藥，把元輔照顧得無微不至，為李劍霆博了個好名頭。福滿為博恩寵做到這個境地，卻剛好犯了大忌，他自作主張奉承言官他一個內朝寺人，這般皋牢外朝官員乾甚麼？既想在宮內當個老祖宗，又想在宮外做個好寺人，裡內裡子齊備了，反倒擔擱了他的本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