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朱紫以後,就是百官行列,宗室親貴行列,在後沉默相從。兩邊百姓抽泣之聲固然稍緩,可坐在一輛輛馬車、驢車內裡的朝臣,卻更加惶恐不安起來。
臨安的百姓,無疑是全天下最幸運的百姓,大宋三百年的傳統,除了厚養文士,就是虐待首善之都的百姓了。南遷以後,這份天子腳下獨占的虐待,便落到了臨安人的身上。
汗青上南宋毀滅之時,行都百姓另有十餘萬人存亡相隨,臨安民氣可見一斑。
“萬不至於如此!”廖瑩中還是點頭,“大宋自有天佑,鼎祚定然綿長,超越周朝也不是不成能的。”
啟事無他,南宋期間的兩浙(包含後代的上海、姑蘇、無錫等地)不但經濟發財,並且人文頂盛。詩書傳家的王謝望族比比皆是。哪次科舉大比放榜之時,不是浙人占了進士之半數?現在朝中的文官,起碼半數是落籍兩浙之人!
現在官家遠走洪都。也是為了避開能夠來自海上的仇敵。
聽著街道兩邊的抽泣之聲,這些昔日高居廟堂,彷彿言語之間就能決定天下興亡的才乾之士,也隻要惶恐落淚了。
是降,還是戰?
梁崇儒展開一把摺扇,悄悄動搖,“這幾年,吾在東洋避居,除了對付東洋的和尚、武者,便是在讀書。先秦典範,佛家的經籍,另有東洋人所著的小說,當然另有陳賢人的天玄門典範,都讀了個通透。還是很有些心得的。”
遷徙行在……彷彿也不是甚麼上策吧?趙家在臨安,在兩浙百姓心目中的分量還是很足的。臨安又是百餘年來不竭增築的堅城。如果不走……一定不能倚仗此民氣這城池和陳德興決一死戰!
梁崇儒搖了搖扇子,淺笑道:“東洋國事軍人之國,崇佛崇儒還崇手中之劍。但是吾在東洋多年,觀其民風情麵,卻曉得倭人不管是公卿、軍人、僧侶還是布衣,真正崇拜的實在是強者!誰強大他們就從命於誰,倭人之以是敬我中華,皆是唐時白江口一戰之功。而現在陳明之盛,猶過盛唐,北洋炮船隔三差五就在東洋各口停靠。因此天玄門纔會在東洋大興!
官家一去,怕再無返回臨安之日。而北地雄兵,恐怕不日就要來踐踏江南富庶之鄉了……
兩浙是他們的故鄉,他們根底!現在,他們是彆了故鄉,棄了根底。但是故鄉能彆,根底真的可棄?他們能帶走的不過是一個個小家,全部兒的宗族,還得留在浙江。如果明軍入浙,他們的宗族如何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