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在而後蘇妁每穿一回,但凡是稍稍出一丁點兒的汗,都會令腰間的那滴墨點暈染出一塊兒。是以在她上輩子最後那日穿時,裙子腰間已成了長長的一道墨跡,而她仍視若珍寶,不忍丟棄。
先是望了一眼天涯那均薄似絹的雲絮, 謝正卿便踩著杌凳上了馬車。
馬伕領命將鞭子用力一甩!伴著幾聲高亢渾厚的長嘶,四匹碧驄駒拉著一輛絳綢裝裹,滿嵌碧璽的紫檀馬車, 沿著官道轆轆駛離。
“吱嘎”一聲,朱漆大門從內裡翻開了條縫兒。出乎料想的是,來開門的竟是桐氏。
天呐,上回蘇家人到這般全時,還是接宋吉那道要命的聖旨時。
“鐺鐺鐺……”
竟就這麼毫無征象的,回到了兩年前。
“哎,蜜斯您這是真的病胡塗了!老爺的畢生心血啊,不就是那本《鵲華辭》嘍!昨晚方纔印出十本樣冊,今早老爺就急著送去給各位大人郢正校閱了。”
這約莫是她最後的底線了, 未至半夜便不算在府外過夜。挨一頓打她尚受得, 隻是想到接下來又要禁夠數日, 便覺一陣意攘心慌。
大伯家有兩子一女,女兒嫁出去了,兩個兒子卻在府裡立室生子,三輩兒八口人擠在兩個小套院兒裡。二伯家就更困難了,所生三個皆為男娃,現在老長幼小十一口人擠在那兩處小院子裡。
灼灼驕陽將大地烤的虛虛晃晃,蘇家天井裡上高低下三十六口人,此時正麵朝鑲鉚釘的枬木朱漆大門,淒淒哀哀跪成一片。
……
故而在霜梅的內心,蘇妁是主子、是仇人、還是個吉星。她這輩子也不希冀贖身或是配人了,隻一心想著服侍蜜斯出嫁,儘忠到老。
莫非,這是要讓家中世人見證,與她離開父女乾係?想到這兒,蘇妁不由打了個寒噤,心忖著爹爹不會這麼狠心吧。
“傻丫頭說甚麼呢?快先出去,家裡有大事!”桐氏用力兒一拽,蘇妁還是冇能拗得過她娘。
可現在,爹爹竟為了讓她記著經驗,將彆的兩房的大大小小都叫出來。蘇妁心下忐忑,悠忽想起上回爹爹打她時說的那句:再有下回就不認她這個女兒。
四下尋摸了圈兒,霜梅見除了直挺挺坐於床上的蘇妁,並無彆的甚麼東西在。這纔將手中高舉的棒棰放下,稍許心安了些。
這便算是一種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