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生便一遞一聲,打著調子,唱出“伏以”以下,自行新編的富麗頌詞。“一請新朱紫出洞房!……一請新娘子降彩輿!……”唱至三請,新郎才徐行走出,麵向堂外站在左邊,新娘則由兩位全福女親攙下花轎,也是麵向堂外站在右邊。禮生讚了“先拜六合”,階下細樂齊鳴。一向奏到“後拜祖宗,伉儷交拜;孺子秉燭,引入洞房”。

那夜,新郎就安睡在新床上。

迎娶吉時擇在黎明(黎明時思疑是指卯時,即上午5~7時。普通稱“日出卯時”。指天剛亮時)。密不通風的花轎早打來了,先由一對全福男女用紅紙撚照了轎,而後新郎敬了祖人,發轎。因而鼓樂大震,仍像過禮一天,導鑼虎威,旗號傘扇,一向簇擁到女家。女家則照端方要將大門閉著,待男家將門包送夠,才重門洞啟,將人夫放入。新娘亦必照端方哭泣著坐在堂中椅上,待長親上頭,戴鳳冠,穿霞帔——多數在頭兩天就開了臉的了。開臉者,由有經曆的長親,用絲線將臉上項上的寒毛,以及隻留一線有如新月一樣的眉毛以外的眉毛一一絞拔潔淨,表示而後纔是斥地了的婦人的臉。而授予男女所應當曉得的性知識,也就在這個時候。——而後由同胞的或同堂的弟兄抱持上轎,而後迎親的男女客先走,而後新娘在轎內哭著,鼓樂在轎外奏著,一向抬到男家。按例先擱在門口,等廚子殺一隻公雞,將熱血從花轎四周灑一遍,意義是退惡煞,而風俗就叫這為回車馬。

十三個冷葷碟子吃後,上到頭一樣大菜,新郎須逐席去稱謝勸酒,又要作很多揖,作很多周旋;而奸刁的年青客人,還必然要拉著灌酒,若不稍稍吃點,客人是能夠發氣的。

這是一名有風趣的白叟,臉上擺著歡樂笑容,一開口便道:“男女居室,人之大倫。老侄台,我想你在內裡早已見過各種大世麵的人,那裡會像我們疇前那等蠢法,連門路都探不著?既然你令兄阮提刑大人托著,冇何如,且向老侄台穢言一二,若說錯了,不要怪我,我這平生不二色的西席,本來就瘟……”

阮知非進新房時,櫃桌上一盞纏著紅紙花的錫燈盞,盛著滿盞菜油,點的不是燈草,而是一根紅頭繩。新娘已經不見,有流蘇的淡青湖縐罩子,低低垂著;踏腳凳上,端端方正擺了雙纔在風行的水綠緞子加紅須的雲錦鞋。

他茫然將她看著,她已溜了出去,把房門翻手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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