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世上真有此人,本來她就是他傾慕之人。
她倉猝轉頭巡查,隻見一個長身玉立的男人鵠立於渺渺人海當中,玄端素裳曳地而起,赤綬花明,玉冠束髮,竟是消逝多日的無聲!
踟躇間,乍聽得一道男聲自她身後的人群中傳來,聲音有些熟諳,是誰?她一震便待回身,眼梢餘光卻瞥見張曼倩眉間不悅之色已去,隻目光和順地看向遠處。
現在,張曼倩目光攏在她身,雖目色清潤,一雙薄唇卻已緊抿成一條直線,模糊劃下一抹銳色。
就像是宿命。
千古功名皆如是,千年前的西漢是,千年後的考場亦是。繁華一夢三千客,他朝去往那邊尋。趙杏忽而想起上輩子的無數次測驗來,那些日子,不管颳風下雨,陰沉還是陰霾,不管成果是喜是憂,忐忑還是安然,自始至終,皆她一人罷了。
趙杏想起了方纔張曼倩眼中俄然的和順,忽地一下,心便沉沉墜落下去。
中午,試畢。
清風看她,她亦點頭,用眼神說道,這麼多將來同事看著呢,我一個大男人如果被你揹著豈不是遭人輕鄙?
“張安世?”
內裡等待的是他們的嫡親老友,滿含等候,無數殷切,他們奔撲而去,比武言談,熱烈起伏。
劉樂身邊的她,膚光勝雪,一雙眼眸猶似一泓清泉,端倪間書卷清華,櫻唇薄抿,唇色如煙,發上白玉杏花簪淺粉搖擺,瀲灩生光,和著一襲春波碧織錦冬裳映成東風十裡,杏花疏影。
測驗,這在當代本是家常便飯,可這一次分歧,她已身在當代,她身上藏著不成言說的奧妙,她還是女兒身……
那便是國子監了吧。
無數士子文人或乘輦或步行,這一日,是他們命裡最存亡攸關濃墨重彩的一筆。
那草書,力透蒼穹,一筆封儘萬千鉛華鋒芒。
麵前的石階更是高山崛起,似一道天梯淩雲而上,氣勢雄渾彷彿要直入雲霄。石梯不曉得有多少級,歸正還冇開端爬,就已經令人望而生畏,趙杏將脖子一向仰到底,纔在雲霧漂渺之際,模糊瞥見山頭一抹黛色煙青。
瞬及,她看到了張曼倩端倪一擰,心神恍忽之下,呆了腳步,隻怔怔地看著從另一個考場走出來的……微變了神采的桑弘羊。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趙杏吐吐舌,還想著劉樂這大庭廣眾之下大喊小叫多不淑女,要不老子上去給她順順毛算了,卻在目光觸及她身邊那一人時,頃刻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