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不斷蹄地趕回西乾嶺,入城,正值晌午,寬街窄巷儘是裊裊炊煙。路子長河邊,“籲!”容落雲呼停馬車,“你們先回罷,我要去朝暮樓。”
一桶碧水六隻紅鯉,他臨時拎回本身的小院子,院中混亂不堪,砍倒的老樹橫亙當中。未歇腳,他挽袖拾掇,忙活個把時候,越乾越覺委曲。
打不得罵不得,闖甚麼江湖?容落雲心中暗誹,麵上竟粲然一笑:“不準?”
容落雲聲音很輕:“蜻蜓於六閤中安閒來去,非你統統,你憑甚麼送給我?”他偶然抬杠,更像是感慨,說罷一拳砸上對方的肩膀,“蜻蜓低飛,山雨欲來,快走。”
容落雲輕撫小兒腦袋,一抬眼,見霍臨風掬著一葉碧波立在遠處。他踱去,佯觀青山假望水,扮作不經意踱至對方四周,三步遠,然後有樣學樣地一聲輕咳。
霍臨風回了神,掬水在手遞給對方。容落雲低頭淨麵,抬手拭水珠,袖中掉下遺落的野果,他一把接住,擦了擦,塞入霍臨風手中。
刁玉良占著嘴,隻儘情一仰臉。
他拾階上樓,低頭看鞋尖,忽覺香風劈麵。一聲輕柔切切的“公子”,他抬眸見一婀娜佼人,紈扇半遮麵,露一雙含水杏眼。
這般賴皮叫容落雲冇法, 暗忖對策,忖著忖著倒覺出睏意。罷了,鬨出動靜會吵醒刁玉良, 既然睡著就鬆開,那他合住眼儘快睡著便好。
那小馬車顛顛晃晃,已達冷桑山下,宮門開,駛太長長的一串街。霍臨風送刁玉良至蓮池外,目送那伢子泛舟漂遠,而後纔回了千機堂。
容落雲恍然想起:“……寶蘿?”
“給我?”霍臨風微詫。
馬鞭輕甩,上路了。
“二哥……”他哀怨地喚道,“杜仲……”
暗中一聲低笑, 搔人耳朵, 霍臨風默道,逾矩早不是第一次了。比武時求伐鼓助勢, 梅花樁練習拿其作賭, 本日又害得落水……他攥緊些,恐懼道:“我倦得很,宮主明日再罰罷。”
容落雲說:“一定,或許會有呢。”他吊女人的胃口,未幾言,撂下這麼一句便上樓尋容端雨。進屋,姐弟兩個有些光陰未見,放棄其他隻顧體貼了。
霍臨風緊盯林間,昏黃影來去,叫人來不及跟隨。一盞茶的工夫,容落雲翩但是降,落地無聲,好似羽毛觸地。他用衣襬兜著果子,衝刁玉良嘩啦啦一倒,說:“夠你吃罷,樹都叫我摘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