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不透、想不通,究竟是何人?
他有隻鷹骨笛, 手掌大, 吹出來的聲兒煞是哀婉。將來某天, 或許三十歲、五十歲、命好的話, 七老八十?總之,他這平生,死, 定要戰死在疆場,當然,若當時四海承平,渾當他胡想。
承旨官唸叨:“副帥霍臨風,絞莫賀魯首級,英勇搶先無人可出其右,威震蠻夷,特召與定北侯霍釗入長安麵聖,親領封賞。”
殿內列百官,衣冠清楚,卻好似千人一麵。霍釗舉頭在前,霍臨風矗立在後,行動同轍,血脈相連。近前站定,父子倆在這片千人一麵中,如兩棵孤鬆。
滿門跪謝,霍釗接下聖旨,玉軸淩錦,卻燙得短長、紮得短長。霍臨風閃著餘光,瞥父親,覷兄長,那二人皆麵色凝重。
霍臨風道:“你再扯遠些。”
一行人上馬,霍驚海扶白氏立在階上,霍釗命令解纜,走了。
及至皇宮,陣仗更加浩大,霍臨風偶然留意,眼觀鼻鼻觀心腸跟在背麵。所經雕欄玉砌、畫棟飛甍,都比不上家中圍廊下,那一株明淨的玉蘭。
霍臨風搔搔耳朵,這話聽得他起繭,不爭氣的,回回聽另有些動容。剛好殘陽遭月逐,殆儘,他轉了身:“用飯去,本日得早眠。”
“少爺,此番是叫你回家!”杜錚非常鎮靜,比劃著,“長安來大官啦!腰帶上鑲寶石,官靴,人家的靴底兒這麼厚。”
霍臨風著一身素甲,精力頭吊得足足的,將巡城的、探信的、留營的一一安排安妥。天明便練習,抱肘穿越群兵之間,喊號子,加沙囊,罰起人來奇招百出,連口含黃沙都乾過。
二十有三,初離塞北,未出關,已嘗彆鄉親父老之滋味。
他扶起白氏:“娘,無事。”摩挲手背安撫,親身將白氏送回內院,叨了好一會子動聽話。
這是間上房,開著花窗,挽著竹簾,一道月白身影掠入房中。他悄悄落地,熟門熟路地取了引火奴,踱至榻邊將一架三彩燈點上。
霍釗點頭膜拜,聲如洪鐘:“定北侯霍釗,拜見聖上。”
半月不足,到達長安城。驛站,一水兒的親衛軍與禦侍恭候,天賜的場麵,不得不接的浩大隆恩。
霍臨風道:“如此好,你在這兒尋小我家入贅得了。”
新月掉了梢兒,紗燈褪光,鳥登枝。
名將遭忌是宿命,何況戍北多年樹大根深,不料外。“命也……冇法。”霍釗長歎,料想當中不代神采理當中,畢竟忠心無懼,故而格外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