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到了,退朝,成帝搭著內侍的胳膊,一向身一抬眼,淌著繁華氣和說一不二的嚴肅。隻說留下,還不決去處,徹夜設席為定北侯父子拂塵,再行商討。
霍臨風驀地憶起,卻不敢言、不成言,隻得嚼著梨香酒氣,嚥了個乾清乾淨。
“是……”
瑞獸吐煙兒,安寧,中和朝堂之暗湧,成帝頓了半晌:“丞相說來聽聽。”
山貓中招,冇撲到鴿子便翻滾在地,嘶叫了整整半柱香的工夫。信鴿入籠,容落雲慢騰騰走出來,哈腰探手覆上山貓的後頸,運巧勁兒一捋,山貓頓時倉惶地躥了。
陳若吟便說:“啟稟皇上,霍將軍的才調不輸其兄驚海,而邊關總不必有兩位鎮邊大將軍。故依臣所見,無妨讓霍將軍留於關內,發揮雄圖。”
“侯爺大步流星,叫鄙人好追。”陳若吟撫須,鳳眼含笑,漏點點精光,“本想請侯爺到府中一敘,既然宮中設席,那你我二人定要對酌幾杯。”
龍顏大悅,成帝對勁地“嗯”一聲,目光在兩父子之間逡巡。此戰大勝,那些個蠻夷定要誠懇些年事,說到這兒笑意也更深。
“朕吃醉了。”字句清楚近刺耳,成帝拖長地、密切地喚道,“——臨風,四海當中,你中意那邊,朕便許你那邊,毫不虐待。”
風骨名流,太傅唐禎。
這輕描淡寫的兩句話,為此行撥雲見日,霍臨風萬語千言卡在咽處,如鯁在喉。他屈膝複跪:“微臣但憑皇上叮嚀,萬死不辭。”一晃,瞧見霍釗緊握的拳頭。
成帝道:“但說無妨。”
“那小牲口嫌我們臭呢。”弟子笑罵,“哪天叼了知名居的鳥兒,看它還清閒。”
唯恐生變,霍臨風叩首:“微臣遵旨,萬死不辭。”
成帝不覺得然:“侯爺那裡話。”目光輕轉, 挪至霍臨風身上打量, “你這惡劣小兒怒削莫賀魯首級,其英勇早傳到長安了。霍將軍,本年多大了?”
座上天子撫掌笑言,像說一件趣事。
成帝讚成道:“朕記得, 你十三那年便隨侯爺上疆場,還幾乎被蠻賊捋了去。短短四年後,你首逢惡戰,第一次掛帥平亂。”
滿庭官員跪地齊呼,賀大雍,賀天子,慣有的朝堂法則。呼聲畢,一人出列,道:“皇上,霍將軍勇猛善戰,實在是不成多得的人才。”
“侯爺跋涉辛苦。”成帝道, “經年未見,見著了, 知侯爺安康如當年, 朕便放心。”
殿內,靜極了,定北侯護國之功,朝廷之砥柱,竟要交出一子關內留質。丞相此言絕非心血來潮,背後即為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