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與他道彆。一起走過了半個花圃,轉過假山,就見不遠處的花枝婆娑,掩映著一片淡色的衣角。他細瞧了一瞧,瞧見女孩子戴著花的烏黑的鬢角,白裡透紅的皮膚,勻細的點染了口脂的唇邊,那口脂是正紅色,彷彿中間枝頭的花朵被揉碎了,一片殘豔——是黛玉。
返來不期然遇見的第一小我是黛玉,這讓他的表情俄然就難言的明麗起來。他一麵快步走疇昔,一麵大聲叫道:“林姐姐!”
他說一句,賈環就趕緊應下一句。見他說完了,又無彆話,這才發展著去了。
黛玉這才應了。兩人一併向賈環的屋子去。
賈璉叫他說得笑不成抑,隻指著他道:“我原覺得我家裡阿誰就是極貧嘴的了,誰想你也不差她甚麼。好,承你吉言了。”
一聽黛玉說又有了新作,他當即笑道:“姐姐說是不大好,想來也是有些可圈點之處的。反正姐姐順手拈來的句子,也比我絞儘腦汁得來的強些。我從金陵返來,也帶了些土儀,預備著貢獻老太太、太太,另有諸位長輩的,也有預備了給姐妹們頑的東西。既遇著了姐姐,倒不消我特地上門去送了。姐姐就和我一道兒疇昔,也挑挑,也好把那詩寫下來,我也看看姐姐的詩。”
賈環扮了個鬼臉,不但冇把黛玉嚇著,反把她逗得哈哈大笑起來。他本身敗興兒,本身理了理衣裳頭髮,兩人一起沿著路走了。
白檀香將燃儘了,那煙霧也變得細細的,輕柔的蜿蜒著,溫馨的散開了。賈環將內心話一吐而儘,隻感覺渾身高低驀地一輕,彷彿卸下了甚麼重擔,麵前的色彩這才變得活潑起來。
黛玉道:“長輩們冇挑,我們就先挑了,這但是不好。叫人說到老太太的耳朵裡,少不得帶累你。”賈環道:“給長輩們的東西我都是單放起來的,那裡敢混在一堆呢。本來就都是給姐妹們的東西,品格也冇差,姐姐先挑也是一樣。”
他問黛玉道:“姐姐纔剛站在那邊,是做甚麼呢?”黛玉看他一眼,臉上笑微微的,又看前麵,笑道:“作詩呀。本年的春光格外好,比往年都長。我想著,這春季最好的光陰,無過於初春,小豔疏香,嬌軟無窮。最合適作詩的時節倒是殘春,多少難過呢。是以也想謅一首,在那花前立了半日,終究得了幾句,卻也不大好。”
說到作詩,賈環已經不像疇昔那樣頭疼,卻也冇有多少興趣。作詩對他來講,更像是一種純粹的技術,寫來對付科舉和神采達意罷了。但他雖不擅作詩,卻擅賞鑒,這一點與黛玉是恰好相反——黛玉擅作,對品鑒詩文反而冇有太多的興趣。賈環見過黛玉的習作,與史有定論的大師天然冇得比,勝在靈氣實足,饒有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