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寶玉進了探春所居的秋爽齋,便見黛玉、寶釵、迎春惜春姊妹都到了,探春倒是與黛玉一處――自打賈環去赴試,兩人便經常找到一處說話,相互排解安撫,世人也見怪不怪。
她成心搭話,哪知賈環隻是呆呆的,兩隻眼睛盯著書,過了半晌,才如夢初醒似的,含混的“嗯”了一聲,對付意味較著。
見她走了,平兒才說:“奶奶實不該插手這事的,丫頭們有差事的,到了年事,自有成管事的或是她們父母做主,或是配個小子,或是往外聘出去,都不乾奶奶的事,何況另有不肯出去的呢。”她說得隱晦,但是多年主仆,鳳姐兒也是一聽就明,不覺得然道:“這一個不一樣,她那主子不像我們二爺好色如命,也不像寶玉多情心軟,待她們倒刻薄,趁著另有情分在,早早的脫身出去,冇準兒還能混上份兒嫁奩。”平兒感喟道:“我隻怕一開了這個頭,今後就冇完冇了了。”鳳姐兒卻毫不在乎。
那婆子還未及說話,可巧王夫人醒了,隔著窗子叫鳳姐兒:“是鳳兒麼?”鳳姐兒忙承諾著出來。王夫人便問她有甚麼事,鳳姐兒回了,遊移了一下,又笑道:“另有一樁事,我拿不準,須得請太太的示下。”王夫人笑道:“你當家非隻一日,也曆練出來了。有甚麼事,你儘管做主就是了,何必問我。”鳳姐兒考慮著道:“是環兄弟的事。他屋裡的霽月,現在也有十七八歲了,前兒她娘來求我,說想聘出去。她老子娘也是幾輩子的白叟了,夙來當差勤謹,我想著,給她這個彆麵就完了,隻是她娘急得很,這就要把閨女領出去,倒是難辦。”
由是工夫忽逝,這一日,正無聊之間,便見探春的丫頭翠墨走來,遞與他一張花箋,翻開看時,倒是探春邀他前去起個詩社,不由喜的鼓掌笑道:“風趣,風趣!竟是三mm高雅。”因而同翠墨出門,才至沁芳橋,後門上值日的婆子拿著個帖兒過來,口內說:“芸哥兒存候,在後門等著,叫我送來的。”寶玉翻開看時,見開端兩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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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月在簾子外蹲下,撿起碎珠子順手用帕子包好,抿嘴笑道:“這蹄子,不知著甚麼急,我正叫她呢,她倒跑了,隻當我的話是耳旁風!”
你道那賈芸是誰?他原也是榮寧二公的子孫,草字輩,隻因家業殘落,父親早逝,隻得一個寡母扶養,母子二人就靠宗族救濟度日。貴妃探親,賈府修建大觀園,他湊趣上賈璉佳耦,攬了個栽蒔花木的活兒,這才闊起來。他一貫聰明乖覺,偶爾與寶玉搭了句話,就順杆子爬當了寶玉的便宜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