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從嘉漫不經心腸說道：“家裡隻要一張床，被你們兩個小鬼占了去，莫非不要再做一張？”
段從嘉擺了擺手，悠然笑道：“娘子叮嚀的事，我那裡敢不從？”他將手中的木條扔給何晏之，“小鬼，你若真故意，倒不如幫我打磨打磨這些榫頭。”
段從嘉道：“我不會做菜，卻最講究吃，是個吃客。”他嘻嘻一笑，看了陳商一眼，“算不算是天造地設配成雙？”
楊瓊愣愣地聽著，陳商又道：“歸雁山莊姓沈，充其量隻不過是歐陽間家的家臣。對於四族而言，姓沈也好，姓曾也好，姓歐陽也好，隻要不觸及江南的根底，都無所謂。但是，一旦動了江南的根底，不管是誰，都要千方百計地撤除。”
“江南四族之以是能聳峙江南數百年而不倒，便是因為四族之間盤根錯節，相互依存卻又相互掣肘，一旦碰到危急，又能同心合力，將統統倒黴的身分全數剔除。說到底，四族是四族的四族，是江南武林八大派的四族，而非一族、一人的四族，你可明白？”他看著楊瓊，“你母上很聰明，覺得將歐陽間家的正統擔當人握在手心，便可掌控江南四族，但是她忘了本身姐姐的前車之鑒，一旦危及江南根底，四族會毫不躊躇將手中的棄子毀掉，那裡還會顧及誰是遠親子孫？不然，現在的四族又怎會服從歸雁山莊的號令呢？”
楊瓊的眉頭微皺：“這個我曉得，我教的工夫夙來要養蠱。”
何晏之聽他談及曾嘉子，算來昔日的曾貴妃尚是本身的外祖母，心念一動，正要開口，卻感覺心血驀地間沸騰起來。一股難以言喻的酸脹之感直衝喉舌，他倉猝捂住嘴，鮮血竟湧了上來，一頃刻胸口絞痛，再也說不出話來。
陳商莞爾笑道：“我夙來喜好做菜，天然用心一些。”
何晏之顫抖著拉住楊瓊，他強忍住胸口的劇痛，向陳商微微作揖，竭力道：“陳公……前輩……恕晚生……愚魯……還望……賜……教……”
中午的日光灑在兩人身上，彷彿籠上了一層溫情的金輝。何晏之站在他們身後，隻感覺心底亦如陽光暉映普通的暖意融融，由衷地滋長出一股淡淡的豔慕之情。他俄然想起本身在擎雲山上曾謄抄過一句前人的詞句：“茅簷低小，溪上青青草，醉裡吳音相媚好，白髮誰家翁媼”，此中的溫馨，想必亦不過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