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
帝京之夜如此深長，有人從日到夜，為一封信展轉起伏。
“你生善於本地中原，想必不慣草原飲食……”
山崖下相依醒來，她低頭扣著衣紐，指尖香氣淡淡，在鼻尖彷彿迤邐至今。
“你走不脫，天下邊境，風雨水土，終將都歸我統統，你便是成了灰，化了骨，那也是我的灰，我的骨。”
那一日祠堂呼聲如潮，她穿山遠奔而來，長袖善舞解祠堂之危，然後如一抹輕雲般倒在他懷。
知微，有些人射中必定阻著你，走遍天下也躲不了，或許你不想躲，隻是想著韜光養晦，或有一日也橫刀於路予我一擊，那麼千萬莫讓我等太久，魏知的封賞升職文書，還在我抽屜裡等你。
“哎哎你活力了嗎？”赫連錚從速跟著來拉住她袖子，“彆，彆嘛，小姨，小姨，下次我不了。”
華嚴杜村有人用性命保得他們逃離，屋後峭壁上有人悄悄抱住他的膝窩。
你也曾承諾在路的那邊等我，那路現在被拉得太遠了些，但再遠的路，隻要情願走下去，總有走到的一日。
她理理衣衿，看也不看赫連錚一眼，回身就走。
記著，莫讓我等太久。”
比來的間隔，隻不過是為了拉開時更加狠惡而悠遠。
“找不著呢？”
鳳知微眉睫微微一顫，一刹時笑得有些苦楚――我曉得，我曉得，可惜你便是想把能夠裝滿全部草原的歡樂分享於我，我也冇有處所去放那些歡樂了。
隨即颯然走筆，落筆極快，一句一頓，突化作滾滾流水。
抿了唇。
天下邊境，風雨水土，即使終將歸我統統，隻怕我尋回的也不是本來的你，茫茫黃土，浩浩大雪，長熙十三年最後沉重的一頁，碾碎的到底是誰的灰，誰的骨。
我不曉得你將那表情保藏在了那裡，我在我這裡，等你親手來挖了掏了去。
卻本來。
那一次暗室裡他跪在她身前，親手悄悄為她擦身，懷一腔寥寂悲慘，覺得今後統統回到原點，歸於陌生。
“現在，就讓我做你的眼睛吧。”
那隻裝滿信箋的盒子，想必或被你踩踏於馬蹄，或被你付諸於流水，也無妨，那字寫得實在有些丟臉，有閒的時候我會一封封重寫，溪塔蘆葦，安瀾珊瑚，連同閩南鳳尾木，都不是世上獨一份的東西，真正獨一份的，是平生裡不成或忘的某段相遇裡的表情。
赫連錚抱著鳳知微驅馬而下，隨即墮入人群的陸地，掙紮了好久才達到王宮門口，赫連錚已經渾身掛滿了荷包腰帶和各式吃食，連鳳知微懷裡都被扔上了油膩膩的糍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