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北風凜冽,卷著雪砧子往臉上直撲,他舉衣衫擋住北風,連扶帶拖的將阿殷帶回她的屋中。闔上屋門後,胳膊實在被她拽得難受,乾脆將她打橫抱起,三兩步送至榻上,纔算是鬆了口氣。
阿殷臉上有些發紅,大略是衣衫略厚之故。
阿殷茫然昂首,“殿下?”
阿殷側頭,瞧見了書桌上一束嫣紅的梅花。
深雪封路,外頭連過路的客商都不見半個,冷風的吼怒被隔斷在窗扇以外,這炭盆中間,倒是暖氣逼人,隻要沸水作響。
從傍晚至深夜,溫酒壺中的香氣一遍遍飄散,酒杯滿了又空,空了又滿。
向來水波不驚的心俄然狂跳起來,綿軟的酒意也在此時猖獗湧上腦海,屋中頓時炎熱。
瞧見醉貓般貼在定王身上的阿殷時,馮遠道滿麵驚奇,乃至忘了伸手相扶。
阿殷便不再多言,兩人靜坐著等待酒熱,定王屈指扣在桌上,倒是望著盆中炭火不語。阿殷最後還感覺他興趣怡然,但是垂垂的定王愈來愈溫馨,好半晌,端倪微抬,目光清炯,“你做侍衛,當真是為給朝廷極力?保家衛國,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
也不知是酒意促使,還是這動機躲藏已久,鬼使神差的,定王竟然伸手扶住了她的側臉。
她疇前何曾跟他見過呢?在都城十五年,她隻是個臨陽郡主想要死力抹滅的庶女,他倒是高貴的王爺。頭回相見還是在那次馬球賽上,她拚儘儘力打好馬球,隻為能博得他一絲重視,他卻帶著隋鐵衣去跑馬,半點多餘的眼神都未曾分給她。
屋中,溫酒壺中的酒已垂垂飲儘。阿殷另注了酒溫上,“殿下,不如卑職叫人送幾樣下酒小菜?”
定王目光一頓,駐留在炭火映照下的斑斕臉龐,那雙杏眼目光清澈,不躲不避。
這題目聽著耳熟,阿殷歪著腦袋想了想,彷彿是在鳳翔的時候,有次從百裡春出來,定王喝多了酒,也這般問過。
他忸捏而眷戀的挪開手指,再不敢多擔擱半晌,扶著她就往外走。出了這道門,是個小小的隔間,馮遠道執刀保護,聞聲動靜便迎過來。
從北庭的交戰,到都城的舊事,再到沿途風景情麵。壓在心底的愁緒被美酒衝散,窗外雪落無聲,屋內紅爐水沸,阿殷提及小時候練武吃了多少苦,又提起對隋鐵衣的敬佩,定王便跟她講隋鐵衣在成為女將軍之前的趣事。
隻是可惜了,那片桃花開敗的時候,北邊戰事崛起,陶靖戰死,繼而便是都城中那一場變故,令她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