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承恩卻仍對峙著向李啟規端方矩地行過禮,方纔抬開端,目視李啟,緩緩說道:“咱家暮年奉先帝旨意,出京擔負監軍使,也算是入了行伍,現在見了大元帥,豈敢心存怠慢、倨持不恭?此次奉調移駐陝州,原想著進宮見過娘娘以後,就到元帥府應卯的,不承想竟在娘娘宮中得遇殿下,恰好就此見過。殿下如有將令,固然下給咱家就是。”
李啟坐在一旁,聽了於承恩這番話,忍不住鼻洞當中噴了兩股寒氣出來,他壓根兒就不信賴於承恩說的都是真的,特彆是聽到於承恩想回長安以後,心中更是火起,遂搶在景暄之前衝於承恩一笑說道:“聽於大人如此一說,豈不是都是小王的不是?於大人暮年在先帝跟前服侍,與小王情同家人,小王豈忍心令於大人長年在外餐風露宿,飽嘗風霜?故而,小王前幾日才向父皇建言,調於大人率神鶴軍中軍移駐陝州,為的便是能使你有個安身榮養的機遇。陝州雖比不得長安繁華,可也稱得上物阜民豐,你到了那兒,既可保養身心,又無長安朝中諸務纏身,豈不快哉;再者,於大人久在行伍,眼下南北兩路仍不安寧,小王需仰仗於大人之處多矣,您想離開行伍,回朝中辦差,頭一個不承諾的就是小王。以是,小王勸你再不必提起方纔的那番話,儘管到陝州到差便是。”
於承恩不管如何也想不到景暄竟會當著睦王李啟的麵兒公開提及他進獻“天蠶衣”,以圖攀附的舊事,頃刻間惱羞成怒,內心暗罵道:這個小賤人,同她老子一樣,端的是又臭又硬,不給人留一點兒情麵。固然實在的設法如此,他於承恩畢竟也是三朝老臣,宦海沉浮了大半輩子的人,麵前這點兒小小的難堪對他來講實在算不得甚麼。
“那件‘天蠶衣’原就是咱家不測得來的一件寶貝,考慮著娘娘自幼習武,特地煩來興兒帶回宮進呈給娘孃的。娘娘是留在身邊玩賞,還是賜賚彆人,儘由娘娘情意,今聽娘娘還要將此衣償還給咱家,豈不是要羞臊死咱家了嘛?如何,來興兒現在已不在延英殿當差了嗎,不知他去了那裡,肯請娘娘奉告咱家。”
景暄初時還不甚明白於承恩本日入宮求見本身的目標安在,及至聽了李啟笑裡藏刀的一番話,才恍然有所貫穿,心底也暗自嘲笑道:這於承恩暮年在軍中做父親的監軍時,就心胸叵測,覬覦父親手中的軍權,經常有不軌之舉,現在被睦王一朝就任大元帥,先就罷了他的軍權,這回返京欲行乾謁之事,竟先拜托到了本身頭上,他必是想著有那件“天蠶衣”尚留在本身這裡,是以纔想著用它來換得本身向天子的討情,如許的用心,不免也過於好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