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那拉氏望著窗外,深黑的天氣下,唯見她黯然麵龐。烏拉那拉氏聲音微啞,“現在,我不是大清的國母,不是先帝的皇後,更不是誰的額娘。我剩下的獨一身份,隻是烏拉那拉氏的女兒。”她停一停,沉聲說,“當年孝恭仁太後奉告我,烏拉那拉氏的女兒是必然要正位中宮的,現在我一樣把這句話奉告你。你,敢不敢?”

烏拉那拉氏乾脆地笑了一聲,冷道:“我雖老了,你還年青,這纔是最要緊的。”

烏拉那拉氏仰天笑了半晌,笑得眼角都沁出淚來,“恭喜啊恭喜,你也算如願以償,修得善果了。”她臉上俄然一冷,麵色有些淒厲的猙獰,“誰即位誰做天子,誰做太後誰做階下囚,都不必你來講了。本日鈕祜祿氏來見過我,她奉告我,新帝會追封我的姐姐,先帝前頭的福晉為貢獻皇後,我平生所作的德行,都會記在她身上。鈕祜祿氏是成全了先帝的心願,我姐姐死了,隻當她是活著。而我呢,而我呢,不入史冊,不附太廟,來日以知名無姓的先帝嬪妃的身份下葬。無聲無息,我就成了後宮裡一芥塵煙,風吹過就散了,半點不留下陳跡。好啊好,好暴虐的鈕祜祿氏!如許的暴虐,青櫻,你可要好好學著!”

心頭的轟動乍然崛起,她被驚得後退幾步,不免生了幾分怯意,低低道:“青櫻不敢妄求皇後之位,隻求皇上恩愛悠長,做個寵妃便可。”

青櫻沉沉點頭,“割開肉,掰開骨,我和姑母流著的血都是烏拉那拉氏的。”

青櫻被她的笑聲激起一身顫栗,她細心打量著麵前人,心下密匝匝地刺進無數的酸楚與感慨,低聲道:“姑母,您見老了。這些年,教您刻苦了。”

青櫻含淚道:“姑母的性子怎肯屈居人下,又是摧辱本身的人。寧肯玉碎,也毫不瓦全。”

烏拉那拉氏看了青櫻一眼,緩緩道:“功績?當年三阿哥弘時一時胡塗,不肯娶你為福晉,讓你受辱,你心中天然不忿。我要你暫忍屈辱,先居格格之位奉養在側,以圖後算,你也覺得受辱,不肯屈就。”

她望著長街幽狹的墨色天空,極目瞭望,前朝的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猶自熱烈不凡,五顏六色的煙花殘暴飛起在紫禁城無邊無儘的黑沉夜空裡,全部夜空幾近被照得亮如白天,連一輪明月亦黯然失容。不知哪來的一隻寒鴉,怕是被燦豔的炊火受了驚,拍著烏沉沉的翅膀,呀呀地飛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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