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將柚子含在嘴裡,漸漸吃了,方凝眸道:“福珈,哀家問你,這裡是甚麼處所?”
壽康宮裡靜悄悄的。太妃們哭了很多日也儘累了,統統的昔年情義恩寵,跟著淚水,也都殆儘了。餘下的日子,也是活在繁華影裡,然後那是數得清的繁華,望不儘的深宮離離,孤單孤清。
福珈端了一剝削好的柚子出去。纔打了簾子出去,便感覺壽康宮內陰暗狹小,不比昔日宮內的高大敞亮,連幽幽的檀香在嫋嫋散開,也感覺這裡幽閉,未等散儘就消逝了。加上先帝新喪,裡頭的安插也暗沉沉的隻要七八成新,心下便忍不住發酸。她見太後盤腿坐在榻上,碰了一卷書入迷,少不得忍了氣悶,換了一臉笑容道:“福建進貢的柚子,酸甜涼潤,又能去燥火,太後吃著恰好。”
如許癡想著,殿門被輕巧推開,阿箬肥胖的身子一閃出去,輕靈得唯見青綠色的裙裾如荷葉輕卷。她悄聲出去,在她耳邊低語幾句,青櫻神采冷了又冷,強自平靜道:“誰奉告你的?”
福珈聽到這一句,不覺舉高了聲音,“太後!”太後悄悄“唔”一聲,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清和如安靜無瀾的古井,“甚麼?”
十三年玄月己亥,上即位於太和殿,以來歲為乾隆元年。――《清史稿 高宗本紀》
太後安靜地睜眸,伸手撫著紫檀小桌上暗綠金線繡的團斑紋桌錦,淡淡道:“你跟了哀家多年,天然冇有甚麼講錯不講錯的處所。隻是哀家問你,向來後宮的女人熬到太後這個位子的,是憑著甚麼福分?”
福珈臉上憂色更重,更兼了幾分忿忿不平之色,“這兒是壽康宮,太妃太嬪們居住的處所。端莊您該住的慈寧宮,又軒亮又都麗,賽過這兒百倍。”
福珈渾身一凜,剛巧見鎏金蟠花燭台上的燭火被風帶的撲了一撲,忙伸手護住,又取了小銀剪子剪下一段焦黑蜷曲的燭芯,方纔敢回話,“奴婢講錯了,太後恕罪。”
太後伸手用護甲挑了挑燭台上垂下的腥紅燭淚,“天子宮裡頭的人雖未幾,但從潛邸裡一個個熬上來的,哪一個不是人精兒似的。總有一個聰明聰明的,比彆人警省的,曉得如何去做了。哀家冇有親生兒子當天子,冇有正室的身份,如果再連天子的孝心尊敬,後宮的權益一併冇有了,那纔是甚麼都冇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