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入宮後才陪了天子一次,久久未見聖駕,固然內心是存著天子的叮嚀的,卻不免有那麼幾絲孤單。那種孤單,是歡騰明麗的曲子唱著,卻曉得下一出的唱詞裡是男歡女愛的失散,是相思相望不相親的分離;那種孤單,是花好月圓的完竣裡,想得見殘月如鉤的淒冷;那種孤單,是燈火光輝,半壁亂世裡的一身孤清的影子;但是再孤單,那滋味倒是溫涼溫涼的,涼了一陣兒,總另有盼望,有希翼,那便溫熱的一層念想。直到昨兒夜裡倉促相見,本來覺得天子是護著本身的,但是他的眼風卻冇幾次落到本身身上,便是落到了,也像天涯上遠遠飛著的鴿子,落不到綿白的雲彩裡。
天子凝眉道:“皇後是有不對,但罪不在你。”他眼底閃過一絲不忍,恰如流星閃過的尾翼,轉眼不見。
天子望著他,幽黑的眸中安靜無瀾,“既然鬨出如許大的事情,還傷了玫承諾的容顏。朕就不能不徹查。”
趙太醫恭謹道:“是。入了冬的各宮裡都領過白花丹的粉末,配上海風藤的曬乾的葉子,是一味祛風濕通絡止痛的好藥。宮裡濕氣重,皇後孃孃的恩情,每個宮裡都分了很多,做成了香包懸在身上。隻要玫承諾新近承寵,她的永和宮剛清算出來,所以是冇有的。”
天子的茶盞裡翠瑩瑩如一方上好的碧玉,他悠然喝了一口,“固然冇見著,內心想著,就如見著了一樣。”
暖閣的窗下鋪著一張櫻桃木雕花圍炕,鋪著一色青金鑲邊明黃色萬福閃緞坐褥,炕中設一張白檀木刻金絲雲腿細牙桌,上頭放了些茶點,想是帝後二人本在此閒話家常。因是平常對坐,皇後隻簡樸挽了個高髻,簪了小朵的攢珠櫻桃絹花壓鬢,並幾支小巧的流蘇銀簪,身上一件紫棠色芍藥長命紋緙絲襖,被暖閣裡的地龍的暖氣一烘,倒襯得麵龐微紅。皇後見了她存候,便讓素心端了小杌子來讓她在跟前坐下,方微微揚了揚嘴角,“嫻妃,下著凍雨還叫你過來,實在是有件要緊事得問問你。”
天子驚得神采一變,“你的臉……”他未說下去,與皇後對視一眼,皇後馬上道:“這個模樣,斷不是掌摑形成的,必是用錯了甚麼東西,或是冇有忌口。”
天子眼中閃過一絲讚成的光彩,“皇後故意了,朕有你全麵著,後宮才氣安穩如此。”
天子的目光落在如懿的麵龐上,帶了一絲探聽的意味,“嫻妃,你呆在那邊做甚麼?”